《沈氏女科輯要》~ 卷上 (11)
卷上 (11)
1. 第十九節·妊娠腫脹
沈堯封曰：妊婦腹過脹滿，或一身及手足面目俱浮，病名子滿，或名子腫，或名子氣，或名胎水，或名琉璃胎。但兩腳腫者，或名皺腳，或名脆腳。名色雖多，不外有形之水病，與無形之氣病而已。何則？胎礙臟腑，機栝不靈。腎者胃之關也，或關門不利，因而聚水；或脾不能散精行肺；或肺不能水精四布；此有形之水病也。又腹中增一物，則大氣升降之道窒塞，此無形之氣病也。
病在有形之水，其證必皮薄色白而亮；病在無形之氣，其證必皮厚色不變。說見《內經·脹論》，細玩自明。更有痰滯一證，痰雖水類，然凝聚質厚，不能遍及皮膚，惟壅滯氣道，使氣不宣通，亦能作腫，其皮色不變，故用理氣藥不應，加化痰之品，自然獲效。
徐藹輝曰：《靈樞·水脹論》曰：水始起，目窠上微腫，如新臥起之狀，其頸脈動，時咳，陰股間寒，足脛腫，腹乃大，其水已成矣。以手按其腹，隨手而起，如裹水之狀，此其候也。膚脹者，寒氣客於皮膚之間，𪔣𪔣然不堅，腹大身盡腫，皮厚，按其腹窅而不起，腹色不變，此其候也。愚按於膚脹言皮厚色不變，則水脹之皮薄色變可知矣。存參。
《千金》鯉魚湯，治妊娠腹脹滿，或渾身浮腫，小便赤澀。
沈堯封曰：此治有形之水也，以腹脹滿為主。身腫溺澀上加一「或」字，乃或有或無之詞，不必悉具。
陳良甫曰：胎孕至五六個月，腹大異常，此由胞中蓄水，名曰胎水。不早治，恐胎死。或生子手足軟短，宜《千金》鯉魚湯。蓋鯉魚歸腎，又是活動之物，臣以苓、朮、薑、橘，直達胞中去水；又恐水去胎虛，佐以歸、芍，使胎得養。真神方也。
當歸，白芍（各一錢），茯苓（一錢五分），白朮（二錢），橘皮紅（五分），鯉魚（一尾去鱗腸）
作一服，白水煮熟，去魚，用汁一盞半，入生薑三片，煎一盞，空心服，胎水即下。如腹悶未盡除，再合一服。
《金匱》葵子茯苓湯，治妊娠有水氣，身重，小便不利，灑淅惡寒，起即頭眩。
沈堯封曰：此滑利之劑，亦治有形之水。
葵子（一斤），茯苓（三錢）
為散，飲服方寸匕，日三服，小便利則愈。
天仙藤散，治妊娠三月成胎之後，兩足自腳面漸腫至腿膝，行步艱難，喘悶妨食，狀似水氣，甚至足指間出黃水者，謂之子氣。此元豐中淮南名醫陳景初制，本名香附散，李伯時更名天仙芚散。
沈堯封曰：此理氣方也。腳面漸腫至腿膝，並足指間黃水出，是水與氣同有之證，不得即謂之氣病。必皮厚色不變，方是氣病，用此方為對證。
天仙藤（即青木香芚，洗，略焙），香附（炒），陳皮，甘草，烏藥，木香
等分銼末，每服五錢，加生薑三片、紫蘇五葉，水煎，日三服。腫消止藥。
齊仲甫曰：妊娠八九月見腳腫，不必治，當易產：因胎中水必多，不致燥胎故也。若初妊即腫者，是水氣過多，兒未成體，恐胎傷壞。
腳腫主男胎。宋少主微行，徐文伯從。見一妊婦不能行，少主脈之曰：此女形也。文伯診之曰：此男胎也，在左則胎色黑。少主怒，欲破之。文伯惻然曰：臣請針之。補合谷，瀉三陰交，應手而下，男形而色黑。
薛立齋案云：一妊婦腹脹，小便不利，吐逆，諸醫雜進溫胃寬氣等藥，服之反吐，轉加脹滿湊心。驗之胎死已久，服下死胎藥不能通，因得鯉魚湯。其論曰：妊婦通身腫滿，或心胸急脹，名曰胎水。遂看妊婦胸肚不分，急以鯉魚湯三五服，大小便皆下惡水，腫消脹去，方得分娩死胎。此證蓋因懷妊腹大，不以為怪，競至傷胎，可不慎哉！
白話文：
沈堯封說：孕婦肚子過度脹滿，或者全身、手腳、臉部都浮腫，這種病症稱為「子滿」，也叫做「子腫」、「子氣」或「胎水」，還有的叫做「琉璃胎」。如果只是兩腳腫，就叫做「皺腳」或「脆腳」。雖然名稱很多，但實際上不外乎是有形的水腫病，和無形的氣滯病兩種。為什麼呢？因為胎兒阻礙了臟腑的正常運作，使得氣機不靈活。腎臟是胃的關口，如果關口不通暢，就會積聚水分；或者脾臟不能運化精微，使之輸送到肺臟；或者肺臟不能把水液輸佈到全身，這就是有形的水腫病。另外，肚子裡多了一個胎兒，使得體內氣機升降的通道受阻，這就是無形的氣滯病。
病因如果是屬於有形的水腫，那麼皮膚一定薄而呈現白色光澤；病因如果是屬於無形的氣滯，那麼皮膚一定厚而顏色不變。《內經·脹論》裡有詳細說明，仔細研究就可以明白。還有一種情況是痰濕阻滯，雖然痰也屬於水液的一種，但是它濃稠凝結，不能散佈到皮膚表面，只是壅塞在氣道，使氣機運行不暢，也能造成腫脹，但皮膚顏色不變，所以使用理氣的藥物沒有效果，必須加上化痰的藥物，才能見效。
徐藹輝說：《靈樞·水脹論》說，水腫剛開始時，眼眶上方會稍微腫脹，像剛睡醒的樣子，脖子上的脈搏跳動明顯，時常咳嗽，大腿內側發冷，腳和小腿腫脹，肚子也變大，這時候水腫已經形成。用手按壓腹部，皮膚會隨著手指抬起，像裡面包裹著水一樣，這就是水腫的徵象。如果是皮膚浮腫，那是因為寒氣侵襲到皮膚之間，皮膚呈現浮腫但不堅實，肚子很大，全身都腫脹，皮膚厚，按壓肚子會凹陷卻不能馬上恢復，腹部皮膚顏色不變，這就是皮膚浮腫的徵象。我認為，皮膚浮腫提到皮膚厚且顏色不變，那麼水腫的皮膚薄且顏色改變就可以知道了，可以參考。
《千金方》裡的鯉魚湯，可以治療孕婦肚子脹滿，或者全身浮腫，小便赤澀。
沈堯封說：這個藥方是治療有形水腫的，以肚子脹滿為主。全身腫脹和小便不暢，前面加一個「或」字，表示有時會有，有時沒有，不必每個症狀都有。
陳良甫說：懷孕到了五六個月，肚子異常增大，這是因為子宮裡積水，叫做「胎水」。如果不儘早治療，恐怕會導致胎死腹中。或者生出的孩子手腳軟弱短小，應該使用《千金方》裡的鯉魚湯。因為鯉魚可以歸腎經，而且又是活動的動物，再搭配茯苓、白朮、生薑、橘皮，可以直接到達子宮內排出積水；又擔心排水後胎兒虛弱，所以佐以當歸、白芍，來滋養胎兒，真是個神奇的藥方。
藥方組成：當歸、白芍各一錢，茯苓一錢五分，白朮二錢，橘皮五分，鯉魚一條（去除魚鱗和內臟）。
做法：用白水煮熟，去除魚肉，取湯汁一杯半，加入生薑三片，煎煮成一杯，空腹服用，胎水就會排出。如果腹部悶脹沒有完全消除，可以再服用一劑。
《金匱要略》裡的葵子茯苓湯，可以治療孕婦有水氣，身體沉重，小便不暢，時常發冷怕冷，一起床就頭暈。
沈堯封說：這個藥方是滑利通便的，也是治療有形水腫的。
藥方組成：葵子一斤，茯苓三錢。
做法：將藥磨成粉末，每次服用方寸匕（約一克），每天服用三次，小便順暢就會痊癒。
天仙藤散，可以治療懷孕三個月成胎之後，兩腳從腳背開始逐漸腫到腿部膝蓋，行走困難，喘氣胸悶，影響食慾，症狀像水腫，甚至腳趾縫間會流出黃水，這就叫做「子氣」。這個藥方是元豐年間淮南名醫陳景初所創製，原本叫做香附散，後來被李伯時改名為天仙藤散。
沈堯封說：這是個理氣的藥方。腳背逐漸腫到腿部膝蓋，而且腳趾縫間流出黃水，這是水和氣同時存在的症狀，不能直接就說是氣病。一定要皮膚厚而顏色不變，才是氣病，使用這個藥方才對症。
藥方組成：天仙藤（青木香藤，洗淨略微焙乾），香附（炒過），陳皮，甘草，烏藥，木香，等分磨成粉末。
做法：每次服用五錢，加入生薑三片、紫蘇五片，用水煎服，每天服用三次。腫脹消除就停止用藥。
齊仲甫說：懷孕八九個月出現腳腫，不需要治療，應該很快就會生產，因為胎兒體內水分比較多，才不會導致胎兒乾燥。如果是剛懷孕就出現腳腫，是體內水氣過多，胎兒還沒完全成形，恐怕會傷到胎兒。
腳腫多半懷的是男胎。宋朝皇帝微服出巡時，徐文伯跟隨。看到一位孕婦不能走路，皇帝把脈後說是女胎，文伯把脈後說是男胎，而且胎兒在左邊，胎色是黑色的。皇帝生氣，想要剖開孕婦的肚子驗證，文伯不忍心，說：請讓我來針灸。他針刺了合谷穴，又瀉了三陰交穴，腫脹立刻消退，胎兒果然是男孩，而且胎色發黑。
薛立齋記載：一位孕婦肚子脹滿，小便不通暢，嘔吐，很多醫生胡亂開些溫胃寬氣的藥，吃了反而吐得更厲害，肚子脹得更滿，都快要頂到胸口了。診斷後發現胎兒早就已經死在腹中，服用墮胎藥也沒有效果，後來用了鯉魚湯才有效。薛立齋說：孕婦全身腫脹，或者心胸急脹，叫做「胎水」。看到孕婦胸部和肚子沒有明顯分界時，趕緊用鯉魚湯服用三到五劑，大小便都排出惡水，腫脹消除，肚子也消了，這才順利分娩出死胎。這個病例是因為懷孕肚子變大，大家都不以為意，結果導致傷胎，不可不慎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