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沈氏女科輯要》~ 卷上 (9)
卷上 (9)
1. 第十四節·初娠似勞
沈堯封曰：錢彬安室人，內熱咳嗆涎痰，夜不能臥，脈細且數，呼吸七至，邀余診視。問及經事，答言向來不準，今過期不至。余因鄰近，素知伊稟怯弱，不敢用藥。就診吳門葉氏，云此百日勞，不治。延本邑浦書亭治療，投逍遙散，不應；更蔞蕤湯，亦不應。曰：病本無藥可治，但不藥必駭病者，可與六味湯，聊復爾爾！因取六味丸料二十分之一煎服，一劑咳減，二劑熱退，四劑霍然。惟腹中覺有塊，日大一日，彌月生一女，母女俱安。
越十餘年，女嫁母故。後以此法治懷妊咳嗆涎疾，或內熱或不內熱，或脈數或脈不數，五月以內者俱效，五月以外者，有效有不效。
王孟英按：亦有勞損似娠者，蓋凡事皆有兩面也。
白話文：
沈堯封說：有個叫錢彬的妻子，她身體發熱、咳嗽、有痰，晚上睡不著，脈搏細而且快，呼吸很快，每分鐘七次，請我去看診。我問她月經的情況，她回答說向來就不準，現在已經過期沒來了。因為我家離她很近，也知道她體質虛弱，所以不敢開藥。她就去找吳門的葉醫師看診，葉醫師說這是百日勞，治不好。後來又請本地的浦書亭醫師治療，浦醫師給她開逍遙散，沒效；又換開蔞蕤湯，也沒效。浦醫師說：這種病本來就沒有藥可以治，但是不給藥又會讓病人害怕，可以試試六味湯，勉強應付一下吧！於是就拿六味丸的藥材，用二十分之一的量來煎服，一劑下去咳嗽就減輕了，兩劑下去發熱就退了，四劑就完全好了。只是覺得肚子裡好像有個東西，一天比一天大，過了一個月就生了一個女兒，母女平安。
過了十幾年，女兒出嫁，母親也過世了。後來我用這個方法來治療懷孕期間咳嗽、有痰的病，不管有沒有發熱，脈搏快不快，只要是懷孕五個月以內的都有效，超過五個月的，有時有效，有時沒效。
王孟英評論說：也有勞損看起來像懷孕的狀況，這說明任何事情都有正反兩面。
2. 第十五節·喘
丹溪曰：因火動胎，逆上作喘急者，用條芩、香附為末，水調服。
呂滄洲曰：有婦胎死腹中，病喘不得臥，醫以風藥治肺。診其脈：氣口盛人迎一倍，左關弦勁而疾，兩尺俱短而離經。因曰：病蓋得之毒藥動血，以致胎死不下，奔迫而上衝，非外感也。大劑芎歸湯，加催生藥服之，下死胎。其夫曰：病妾有娠，室人見嫉，故藥去之，眾所不知也。
沈堯封曰：外感作喘，仍照男子治。故不錄。他病仿此。
王海藏《醫壘元戌》曰：胎前病唯當順氣。若外感四氣，內傷七情，以成他病，治法與男子同，當於各證類中求之，惟動胎之藥，切不可犯。
白話文：
朱丹溪說：因為火氣擾動胎兒，氣逆上衝導致喘急的，用黃芩、香附磨成粉末，用水調服。
呂滄洲說：有婦人胎兒死在腹中，導致喘氣嚴重無法躺臥，醫生用治療肺部風邪的藥物治療。診斷她的脈象：氣口的脈搏比人迎脈強盛一倍，左關脈弦硬而急促，兩尺脈都短而偏離正常經脈。因此說：這個病大概是由於毒藥擾動血液，導致胎兒死亡卻沒有排出，（死胎）往上衝迫，不是外感引起的。用大量芎歸湯，加上催生藥服用，排出死胎。她的丈夫說：我妻子懷孕時，家裡的人嫉妒她，所以用藥害她流產，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。
沈堯封說：外感引起的喘，還是按照治療男子的方法治療，所以不記錄。其他疾病也可以仿照這樣處理。
王海藏在《醫壘元戌》中說：懷孕期間的疾病，只需要順氣即可。如果是外感風寒暑濕燥火，或者內傷喜怒憂思悲恐驚等七情，導致其他疾病，治療方法和男子相同，應該在各個病證的分類中尋找治療方法，只有會導致動胎的藥，絕對不可以使用。
3. 第十六節·惡阻
《金匱》曰：婦人得平脈，陰脈小弱，其人渴，不能食，無寒熱，名妊娠。於法六十日當有此證。設有醫治逆者，卻一月加吐下者，則絕之。
沈堯封曰：樓全善云：惡阻謂嘔吐噁心，頭眩，惡食擇食是也。絕之者，謂絕止醫藥，候其自安也。余嘗治一二妊婦嘔吐，愈治愈逆，因思「絕之」之旨，停藥月餘自安。
朱丹溪曰：有妊二月，嘔吐，眩暈，脈之左弦而弱，此惡阻因怒氣所激。肝氣既傷，又挾胎氣上逆，以茯苓半夏湯下抑青丸。
《千金》半夏茯苓湯，治妊娠阻病，心中憒悶，空煩吐逆，惡聞食氣，頭眩，體重，四肢百節疼煩沉重，多臥少起，惡寒，汗出，疲極，黃瘦。
半夏，生薑（各三十銖），乾地黃，茯苓（各十八銖），橘皮，旋覆花，細辛，人參，芍藥，芎藭，桔梗甘草（各十二銖）
上十二味㕮咀，以水一斗，煮取三升，分三服。若病阻，積月日不得治，及服藥冷熱失候，病變客熱煩渴，口生瘡者，去橘皮、細辛，加前胡、知母各十二銖；若變冷下利者，去幹地黃，入桂心十二銖；若食少，胃中虛生熱，大便閉塞，小便亦少者，宜加大黃十八銖，去地黃，加黃芩六銖，余依方服一劑，得下後消息。看氣力冷熱增損，更服一劑湯，便急使茯苓丸，令能食，便強健也。
忌生冷醋滑油膩。
《千金》茯苓丸，服前湯兩劑後，服此即效。
茯苓，人參，桂心（熬），乾薑，半夏，橘皮（各一兩），白朮，葛根，甘草，枳實（各二兩）
上十味，蜜丸梧子大，飲服二十丸，漸加至三十丸，日三次。
徐藹輝曰：《肘後》不用幹薑、半夏、橘皮、白朮、葛根，只用五物。妊娠忌桂，故熬。
王孟英按：胎前、產後，非確有虛寒脈證者，皆勿妄投熱劑，暑月尤宜慎之。
又治妊娠惡阻嘔吐不下食方
青竹茹，橘皮（各十八銖），茯苓，生薑（各一兩），半夏（三十銖）
上五味，水六升，煮取二升半，分三服。
《千金》橘皮湯，治妊娠嘔吐，不下食。
橘皮，竹茹，人參，白朮（各十八銖），生薑（一兩），厚朴（十二銖）
上六味，水七升，煮取二升半，分三服。
沈堯封曰：費姓婦懷妊三月，嘔吐飲食，服橘皮、竹茹、黃芩等藥不效。松郡車渭津用二陳湯加旋覆花、姜皮，水煎，沖生地汁一杯，一劑吐止，四劑全愈。一醫笑曰：古方生地、半夏同用甚少。不知此方即《千金》半夏茯苓湯，除去細辛、桔梗、芎藭、白芍四味。
堯封又曰：嘔吐不外肝、胃兩經病。人身臟腑，本是接壤，懷妊則腹中增了一物，臟腑機栝，為之不靈，水穀之精微，不能上蒸為氣血，凝聚而為痰飲，窒塞胃口，所以食入作嘔，此是胃病；又婦人既娠，則精血養胎，無以攝納肝陽，而肝陽易升，肝之經脈夾胃，肝陽過升，則飲食自不能下胃，此自肝病。
《千金》半夏茯苓湯中用二陳，化痰以通胃也；用旋覆，高者抑之也；用地黃，補陰吸陽也；用人參，生津養胃也。其法可謂詳且盡矣。至若細辛亦能散痰，桔梗亦能理上焦之氣，芎藭亦能宣血中之滯，未免升提；白芍雖能平肝斂陰，仲景法，胸滿者去之，故車氏皆不用。斟酌盡善，四劑獲安，有以也。
王孟英按：發明盡致，精義入神。
沈堯封曰：蔡姓婦惡阻，水藥俱吐。松郡醫用抑青丸，立效。黃連一味為末，粥糊丸麻子大，每服二三十丸。
堯封又曰：肝陽上升，補陰吸陽，原屬治本正理。至肝陽亢甚，滴水吐出，即有滋陰湯藥，亦無所用，不得不用黃連之苦寒，先折其太甚，得水飲通，然後以滋陰藥調之，以收全效。
王孟英按：左金丸亦妙。
沈堯封曰：沈姓婦惡阻，水漿下咽即吐，醫藥雜投不應。身體骨立，精神困倦，自料必死，醫亦束手。一老婦云：急停藥，八十日當愈。後果如其言。停藥者，即《金匱》「絕之」之義也。至八十日當愈一語，豈《金匱》「六十日當有此證」之誤耶？不然，何此言之驗也。
堯封又曰：朱宗承正室，甲戌秋，體倦吐食，診之略見動脈，詢得停經兩月，惡阻證也。述前治法，有效有不效。如或不效，即當停藥，錄半夏茯苓湯方與之，不效，連更數醫。越二旬，復邀余診。前之動脈不見，但覺細軟，嘔惡日夜不止，且吐蛔兩條。余曰：惡阻無礙，吐蛔是重候。
姑安其蛔以觀動靜，用烏梅丸，早晚各二十丸，四日蛔止，嘔亦不作。此治惡阻之變局也，故志之。
白話文：
在[第十六節·妊娠惡阻]這部分中，它主要談論了懷孕初期的妊娠反應，像是噁心、嘔吐、頭暈和選擇性進食的問題。
《金匱》提到，如果女性的脈象平穩，而陰脈微弱，她感到口渴，沒有食慾，但沒有發燒或畏寒的情況，這可能就是懷孕的徵兆。根據常規，這種症狀應該在懷孕約六十天時出現。如果醫生治療方式錯誤，可能會讓病情加重，甚至一個月內出現嘔吐或下痢的情況，那會非常危險。
沈堯封指出，樓全善曾經描述，妊娠惡阻指的是噁心、嘔吐、頭暈以及挑食等症狀。他認為，遇到這種情況，應該停止所有藥物，等待身體自然恢復。他自己曾治療過幾個有嚴重嘔吐反應的孕婦，越是治療，病情反而越糟，後來他領悟到「絕之」的道理，讓她們停止服藥一個多月，病情自然好轉。
朱丹溪則表示，有位懷孕兩個月的女性，有噁心、嘔吐和頭暈的症狀，脈象顯示左邊脈搏弱而弦，這是因為怒氣刺激導致肝氣受損，加上胎兒影響，使得氣血上逆。他開出了茯苓半夏湯和抑青丸來治療。
《千金》中的半夏茯苓湯，適用於懷孕期間的妊娠反應，如心情煩躁、噁心嘔吐、對食物敏感、頭暈、身體沉重、四肢痠痛、多睡少動、怕冷、出汗、疲勞、皮膚黃瘦等症狀。
該藥方包括了半夏、生薑、乾地黃、茯苓、橘皮、旋覆花、細辛、人參、芍藥、芎藭、桔梗和甘草等成分，這些成分需按比例混合，用水煮沸，再分三次服用。如果病情延長，或服藥時冷熱不適，病情發生變化，出現口渴、口腔潰瘍等情況，則需調整藥方，去掉橘皮和細辛，加入前胡和知母。如果出現腹瀉，則要去掉乾地黃，加入桂心。如果食慾不振，胃部虛熱，大便祕結，小便量少，則需加入大黃，去掉地黃，加入黃芩。服藥後，根據自身冷熱狀況調整藥量。
此外，《千金》還有一款茯苓丸，需在服用兩劑湯藥後使用，效果更佳。其成分包括茯苓、人參、桂心、乾薑、半夏、橘皮、白朮、葛根、甘草和枳實等，需製成蜜丸，每次服用20-30粒，每日三次。
徐藹輝指出，《肘後》中並未提及乾薑、半夏、橘皮、白朮和葛根，僅用了五種成分。懷孕期間需避免食用桂皮，因此需烤乾使用。
王孟英則認為，在懷孕和產後，除非確實有虛寒的症狀，否則不要隨意使用熱性藥物，尤其是在夏季，更應小心。
另一個治療妊娠惡阻嘔吐，無法進食的藥方是青竹茹、橘皮、茯苓、生薑和半夏。將這些成分按比例混合，用水煮沸，再分三次服用。
《千金》中的橘皮湯，可用於治療妊娠期嘔吐，無法進食的情況。其成分包括橘皮、竹茹、人參、白朮、生薑和厚朴，需用水煮沸，再分三次服用。
沈堯封提到，有位懷孕三個月的女性，嘔吐嚴重，無法進食，服用橘皮、竹茹和黃芩等藥物無效。後來，松郡的車渭津醫師開出了二陳湯，加入了旋覆花和薑皮，用水煮沸，再沖入一杯生地汁，一劑後嘔吐停止，四劑後完全康復。另一位醫師笑著說，古方中很少同時使用生地和半夏。但他不知道，這個藥方其實就是《千金》中的半夏茯苓湯，只是去掉了細辛、桔梗、芎藭和白芍四種成分。
沈堯封進一步指出，嘔吐主要是肝和胃兩條經絡的問題。人體的臟腑相鄰，懷孕後，腹部多了一個胎兒，使得臟腑的功能受到影響，無法正常吸收營養，導致痰飲凝結，阻塞胃部，從而引發嘔吐，這是胃部的問題；另外，女性懷孕後，精血都用於養胎，無法調節肝臟的陽氣，使得肝陽容易上昇，肝臟的經絡靠近胃部，肝陽過度上昇，就會影響食物的消化，這是肝臟的問題。
《千金》中的半夏茯苓湯，使用了二陳湯的配方，可以化痰通胃；使用了旋覆花，可以抑制氣血上昇；使用了地黃，可以滋陰吸陽；使用了人參，可以生津養胃。這種方法可謂詳細且全面。至於細辛可以散痰，桔梗可以調節上焦的氣血，芎藭可以消除血液中的瘀滯，但這些成分都有提升作用，而白芍可以平肝斂陰，但在《金匱》中，如果胸滿的話，要避免使用，因此車渭津醫師並未使用這些成分。他精心調配，讓患者在四劑後就恢復健康。
王孟英則認為，這種療法非常精妙，能夠深入理解病情。
沈堯封提到，有位蔡姓婦女，患有妊娠惡阻，連喝水都會嘔吐。松郡的醫師開出了抑青丸，立即見效。這種藥丸由黃連磨成粉，加入粥糊製成芝麻大小的丸子，每次服用20-30粒。
沈堯封進一步解釋，肝陽上昇，需要滋陰吸陽，這本來就是治療的根本原則。但如果肝陽過度上昇，連喝水都會嘔吐，即使有滋陰的湯藥，也無法使用，此時只能使用黃連的苦寒特性，先降低肝陽的強度，等到能夠喝水後，再使用滋陰的藥物進行調理，以達到完全康復的效果。
王孟英則認為，使用左金丸也是不錯的選擇。
沈堯封提到，有位沈姓婦女，患有妊娠惡阻，連喝水都會嘔吐，試過各種藥物都無效。她的身體非常消瘦，精神疲憊，自認為必死無疑，醫生也束手無策。後來，一位老婦人告訴她，應該立即停藥，等到80天後就會康復。結果，真的如老婦人所言，病情自然好轉。停藥的原則，就是《金匱》中提到的「絕之」，即停止所有藥物，等待身體自然恢復。至於80天後就會康復的說法，可能是《金匱》中提到的「60天後會有這種症狀」的誤解，否則為什麼這種說法會如此準確呢？
最後，沈堯封提到，朱宗承的妻子在甲戌年的秋天，感到疲倦，嘔吐食物，經過診斷，發現脈象稍微有動脈波動，詢問得知她已經停經兩個月，這就是妊娠惡阻的症狀。他分享了之前的治療經驗，有些有效，有些無效。如果不見效，應該立即停藥。他給她開出了半夏茯苓湯的處方，但無效，她又看了幾位醫生。20天後，她再次請他診斷。之前看到的動脈波動消失了，只剩下細軟的脈象，嘔吐和噁心的症狀日夜不停，而且吐出了兩條蛔蟲。他說，妊娠惡阻並無大礙，但吐出蛔蟲是嚴重的徵兆。他建議先安撫蛔蟲，觀察病情變化，使用烏梅丸，早晚各服用20粒，四天後蛔蟲消失，嘔吐症狀也消失了。這是治療妊娠惡阻的特殊情況，因此他記錄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