駱世馨

《醫學集成》~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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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1)

1. 論清法

清者,清其熱也。臟腑有熱則清之。經云:熱者寒之是已。

然有當清不清誤人者;有不當清而清誤人者;有當清而清之,不分內傷、外感以誤人者;有當清而清之,不量其人、不量其症以誤人者,是不可不察也。

夫六淫之邪,除中寒、寒濕外,皆不免於病熱。熱氣薰蒸,或見於口舌唇齒之間,或見於口渴便溺之際。灼知其熱而不清,則斑黃狂亂,厥逆吐衄,諸症叢生,不一而足。此當清不清之誤也。

然又有不當清而清者,何也?有如勞力辛苦之人,中氣大虛,發熱倦怠,心煩溺赤,名曰虛火。蓋春生之令不行,無陽以護其榮衛,與外感熱症相隔天壤;又有陰虛勞瘵之症,日哺潮熱,與夫產後血虛,發熱煩燥,症象白虎,誤服白虎者難救。

白話文:

清熱之法,不可不察

清者,清其熱也。臟腑有熱則清之。經云:熱者寒之是已。

意思是說,清熱就是要清除體內的熱氣。當臟腑有熱的時候,就要用清熱的方法來處理。古籍中記載:「熱者寒之」,就是這個道理。

然有當清不清誤人者;有不當清而清誤人者;有當清而清之,不分內傷、外感以誤人者;有當清而清之,不量其人、不量其症以誤人者,是不可不察也。

但是,清熱也要注意方法,否則會誤事。有時候,明明應該清熱卻沒有清,就會造成不好的後果;有時候,明明不應該清熱卻亂清,也會造成不好的後果。另外,清熱時也要區分內傷和外感,以及病人體質和症狀,才能用藥得當。這些都是不可忽視的。

夫六淫之邪,除中寒、寒濕外,皆不免於病熱。熱氣薰蒸,或見於口舌唇齒之間,或見於口渴便溺之際。灼知其熱而不清,則斑黃狂亂,厥逆吐衄,諸症叢生,不一而足。此當清不清之誤也。

六淫之邪,除了中寒和寒濕之外,其他如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等邪氣,都會造成病熱。熱氣薰蒸,會表現在口舌唇齒、口渴、小便等方面。如果明知道有熱氣卻不去清熱,就會出現各種症狀,比如斑黃、狂亂、厥逆、吐血、鼻衄等等,不勝枚舉。這就是沒有清熱的錯誤。

然又有不當清而清者,何也?有如勞力辛苦之人,中氣大虛,發熱倦怠,心煩溺赤,名曰虛火。蓋春生之令不行,無陽以護其榮衛,與外感熱症相隔天壤;又有陰虛勞瘵之症,日哺潮熱,與夫產後血虛,發熱煩燥,症象白虎,誤服白虎者難救。

但也有不應該清熱卻亂清的狀況。比如勞力過度的人,中氣虛弱,出現發熱、倦怠、心煩、小便赤等症狀,這是虛火,並不是真的有熱。因為春天陽氣不足,無法保護人體的衛氣,導致陽虛,與外感熱症完全不同。另外,陰虛的人也會出現潮熱,產後血虛的人也會發熱煩躁,症狀類似白虎湯的證候,如果誤服白虎湯,就會很難救治。

總之,清熱要根據實際情況,謹慎用藥,不可一概而論,以免誤治。

更有命門火衰,浮陽上泛,有似於火者;又有陰盛格陽,假熱之症,其人面赤狂躁,欲坐臥泥水中,或數日不大便,或舌黑而潤,或脈反洪大,崢崢然如鼓擊於指下,按之豁然而空者,或口渴欲得冷飲而不能下,或因下元虛冷頻飲熱湯以自救。世俗不識,誤投涼藥,下嚥即危矣。

此不當清而清之誤也。

然又有當清而不分內傷、外感者,何也?蓋風寒閉火,則散而清之,經云:火鬱發之是也。暑熱傷氣,則補而清之,東垣清暑益氣湯是也。濕熱之火,則或散、或滲、或下而清之,開鬼門,潔淨府,除陳莖是也。燥熱之火,則潤而清之,通大便也。傷食積熱,則消而清之,火去食自平也。

白話文:

此外,有些人命門之火衰弱,浮陽之氣上浮,表現出類似於火症的症状;也有些人陰氣盛而陽氣被抑制,出現假熱的症狀。這種人面部發紅、性情暴躁,想要坐在泥水中,或者好幾天不排便,或者舌頭發黑而濕潤,或者脈搏反常地洪大,摸起來像鼓敲击手指一样,按下去就空虚,或者口渴想要喝冷飲卻喝不下去,或者因為下元虛寒而頻繁喝熱湯來救急。世俗之人不懂這些,錯誤地服用涼藥,一吞下去就危及生命了。

這就是不該清熱卻去清熱的錯誤。

然而,也有一些情況是需要清熱的,但要區分內傷和外感。這是為什麼呢?因為風寒阻礙了火氣,就要散寒清熱,就像經書上所說:“火郁发之”;暑熱傷害了氣機,就要補氣清熱,比如東垣的清暑益氣湯;濕熱之火,就要散、滲、下而清熱,也就是開鬼門、潔淨府、除陳莖;燥熱之火,就要滋潤而清熱,也就是通便;傷食積熱,就要消食而清熱,火氣消了,積食自然平息。

惟夫傷寒傳入胃腑,熱勢如蒸,自汗,口渴飲冷,而能消水者,藉非白虎湯之類,鮮克有濟也。更有陽盛拒陰之症,清藥不入,到口隨吐,則以生薑汁少許為引,或薑製黃連,反佐以取效,所謂寒因熱用是也,此外感實火之清法也。若夫七情六欲,喜、怒、憂、思、悲、恐、驚,互相感觸,火從內發,丹溪治以越鞠丸,開六鬱也;立齋主以逍遙散,調肝氣也。意以一方治木鬱而諸鬱皆解也。

然經云怒則氣上,喜則氣緩,悲則氣消,恐則氣下,驚則氣亂,思則氣結。逍遙一方以之治氣上氣結者,固為相宜,而於氣緩、氣消、氣亂、氣下之症,恐猶未合。蓋氣虛者必補其氣,血虛者必滋其血。氣旺血充,而七情之火,悠焉以平。至若真陰不足,而火上炎者,壯水之主,以鎮陽光。

白話文:

伤寒入侵胃部,热势像蒸汽一样,患者会自汗、口渴、想喝冷饮,而且能喝下很多水,这种情况如果不服用白虎汤,很难得到治疗。有些病人阳气旺盛,抵抗阴寒,服用清凉药物后无法吸收,喝下去就吐出来,这时可以用少许生姜汁引导,或者用生姜制成的黄连,反佐以取得疗效,这就是所谓的寒因热用。这是一种应对实火的方法。

如果是因为七情六欲,喜、怒、忧、思、悲、恐、惊,互相影响,导致体内火气上升,丹溪先生用越鞠丸来治疗六郁;立斋先生用逍遥散来调理肝气。他们都认为用一种方子来治疗木郁,其他郁气也能消除。

然而经书上说,愤怒则气上,喜悦则气缓,悲伤则气消,恐惧则气下,惊吓则气乱,思考则气结。逍遥散用于治疗气上和气结,固然是合适的,但对于气缓、气消、气乱、气下等情况,恐怕就不太合适了。因为气虚者要补气,血虚者要滋血。气旺血充,七情之火自然平息。如果真阴不足,火气上炎,就要壮水之主,以镇压阳气。

真陽不足,而火上炎者,引火歸源,以導龍入海,此內傷虛火之治法也。或者曰,病因於火,而以熱藥治之,何也?不知外感之火,邪火也,實火也。有形之火,後天之火也,得水則滅,故可以水折。內傷之火,虛火也,龍雷之火也。無形之火,先天之火也,得水則炎,故不可以水折。

譬如龍得水而愈奮飛,雷因雨而益震動,陰濛沉晦之氣,光焰燭天,必俟云收日出,而龍雷各歸其宅耳。是以虛火可補而不可瀉也。其有轉用參耆而不用八味者,因其穴宅無寒也。其有專用六味而不用桂、附者,因其穴宅無水也。補則同,而引之者稍不同耳。蓋外感之火以涼為清,內傷之火以補為清也。

白話文:

當真陽不足,卻出現虛火上炎的症狀時,就要引火歸源,將虛火導引回根本,這便是治療內傷虛火的方法。有些人可能會問,既然病因是火,為什麼要用熱藥治療呢?這是因為外感之火是邪火,是實火,是有形的火,是後天之火,遇到水就會滅,所以可以用水來減弱它。而內傷之火是虛火,是龍雷之火,是無形的火,是先天之火,遇到水反而會更旺,因此不能用水來減弱它。

就好比龍遇到水會更猛烈地飛翔,雷遇到雨會更劇烈地轟鳴,陰暗沉悶的氣息,遇到光焰會更加明亮,最終都要等到雲消日出,龍雷才能各歸其位。所以虛火需要補益,而不是瀉掉。如果使用人參、黃耆而不用八味丸,是因為病灶處不寒;如果專用六味地黃丸而不用桂枝、附子,是因為病灶處缺水。補益的方式相同,但引導的方式略有不同。總之,外感之火要用涼藥來清熱,內傷之火要用補藥來清熱。

然又有清之而不量其人者,何也?夫以壯實之人,而患實熱之病,清之稍重,尚為無礙。若本體素虛,臟腑本寒,飲食素少,腸胃虛滑,或產後、病後、房室之後,即有熱症,亦宜少少用之,寧可不足,不使有餘。或餘熱未清即以輕藥代之,庶幾病去人安。倘清劑過多,則病熱未已而寒生矣。

此清之貴量其人也。然又有清之而不量其症者,何也?夫以大熱之症而清劑太微,則病不除,微熱之症而清劑太過,則寒症即至。但不及猶可再清,太過則難醫藥矣。且凡病清之而不去者,猶有法焉,壯水是也。王太僕云:「大熱而甚,寒之不寒,是無水也,當滋其腎。腎水者,天真之水也。

白話文:

然而有些人清熱卻不考慮病人的體質,這是為什麼呢?如果體格強壯的人患了實熱病症,用清熱藥稍微重一點,也無妨。但如果病人本身體質虛弱,臟腑本來就寒涼,飲食清淡,腸胃虛弱,或者產後、病後、房事後出現熱症,就應該少量使用清熱藥,寧可不足,不可過量。如果餘熱未清,可以用較輕的藥物代替,這樣病就會好,人也舒服。如果清熱藥物用得太過,病熱還沒消除,反而會寒氣入侵。

所以清熱藥要用量要根據病人體質而定。然而還有些人清熱不考慮病症的輕重,這是為什麼呢?如果病症非常嚴重,而清熱藥物太輕微,病症就不會消除,如果病症是輕微的熱症,而清熱藥物太過,就會變成寒症。不足還可以再清熱,太過就難以治療了。而且凡是清熱後病症沒有消除的,還有方法,就是滋補腎水。王太僕說:「大熱症很嚴重,用寒涼藥卻不能消除,這是因為缺乏腎水,應該滋補腎臟。腎水是先天之水。」

取我天真之水以制外邪,何邪不服,何熱不除?而又何必拘於寒涼,以滋罪戾乎?」由是觀之,外感之火尚當滋水以制之,而內傷者更可知矣。大抵清火之藥不可久恃,必歸本於滋陰。滋陰之法,又不能開胃扶脾以恢復元氣,則參、苓、耆、朮亦當酌量而用。非曰清後必補,但元氣無虧者可以不補,元氣有虧者必須補之。

俟其飲食漸進,精神爽慧,然後止藥可也,此清之貴量其症也。

總而言之,有外感之火,有內傷之火。外感為實,內傷為虛,來路不同,治法迥別。

寧曰:熱者寒之,遂足以畢醫家之能事也乎。

白話文:

想要抵抗外來的邪氣,就要用我內在的清淨之水來克制它,哪種邪氣能抵擋得了呢?哪種熱症能不被消滅呢?何必拘泥於寒涼,反而滋長病邪呢?由此可見,外感引起的熱症都應該用滋補陰液的方法來克制,更何況是內傷引起的病症呢?總之,清熱的藥物不能長期依賴,必須回到滋補陰液的根本。而滋補陰液的方法,也不能忽略開胃健脾,恢復元氣,因此人參、茯苓、黃芪、白朮也要根據實際情況酌量使用。並不是說清熱之後一定要補,只是元氣充足的人可以不用補,元氣不足的人就必須補。

等到飲食逐漸恢復正常,精神煥發,然後就可以停藥了。這就是清熱治療的精髓,要根據症狀來調整藥量。

總而言之,有外感引起的熱症,也有內傷引起的熱症。外感是實證,內傷是虛證,病因不同,治療方法截然不同。

難道說,用寒涼的方法治療熱症,就足以顯示醫家的全部本事了嗎?

2. 論溫法

溫者,溫其中也。臟受寒侵必須溫劑。經云:寒者熱之是已。

然有當溫不溫誤人者,即有不當溫而溫以誤人者;有當溫而溫之不得其法以誤人者;有當溫而溫之,不量其人,不量其症與其時以誤人者,是不可不審也。

天地殺厲之氣,莫甚於傷寒。其自表而入者,初時即行溫散,則病自除。若不由表入而直中陰經者,名曰中寒。其症惡寒厥逆,口鼻氣冷;或冷汗自出,嘔吐瀉利;或腹中急痛,厥逆無脈,下利清穀,種種寒症並見,法當溫之。又或寒濕侵淫,四肢拘急,發為痛脾,亦宜溫散。此當溫而溫者也。

然又有不當溫而溫者,何也?如傷寒熱邪傳裏,口燥咽乾,便閉譫語,以及斑黃狂亂,衄吐便血諸症,其不可溫,固無論矣。若乃病熱已深,厥逆漸進,舌則乾枯,反不知渴,又或挾熱下利,神昏氣弱,或脈來澀滯,反不應指,色似煙熏。形如槁木,近之無聲,望之似脫,甚至血液衰耗,筋脈拘攣,但唇口齒舌乾燥而不可解者,此為真熱假寒之侯。世俗未明亢害承制之理,誤投熱劑,下嚥即敗矣。

白話文:

溫補是指溫暖身體內部,當臟腑受寒侵襲時,就需要使用溫性藥物來治療。古籍中記載,治療寒症的方法就是用熱來驅散寒氣。

然而,有些情況下不應該使用溫補方法,反而會造成誤診,例如:當病症不適合溫補時使用溫補,或是在使用溫補方法時沒有掌握正確的技巧,或是不根據患者的體質、病情和時間來選擇溫補方法,都會導致治療失敗。

天地間最容易致病的寒邪,就是傷寒。傷寒從體表入侵時,一開始就應該使用溫散的方法治療,這樣就能痊癒。如果寒邪沒有從體表入侵而是直接進入陰經,就稱為中寒。中寒的症狀包括畏寒、四肢厥逆、口鼻氣冷、冷汗自出、嘔吐腹瀉、腹痛、脈象微弱、大便稀薄等,這些都是寒症,需要使用溫補方法治療。此外,寒濕入侵導致四肢拘急,引起脾臟疼痛的病症,也應該使用溫散方法治療。這些都是應該使用溫補的病症。

但有些情況下不適合使用溫補,例如:傷寒熱邪深入體內,出現口乾舌燥、便秘、神志不清、斑疹、黃疸、神志狂躁、鼻出血、嘔吐、便血等症狀,就絕對不能使用溫補方法。還有,當病熱深入,出現四肢厥逆、舌頭乾燥、不口渴、發熱腹瀉、神志昏迷、氣虛乏力、脈搏遲緩、反應遲鈍、面色黯淡、身體僵硬、呼吸微弱、身體虛弱、甚至血液枯竭、筋脈攣縮,但嘴唇、口腔、牙齒、舌頭乾燥卻無法解渴時,這就是真熱假寒的表現。世俗中很多人不懂得熱邪克制寒邪的道理,錯誤地使用溫補方法,結果會導致病情加重。

更有鬱熱內蓄,身反惡寒,濕熱脹滿,皮膚反冷,中暑煩心,脈虛自汗,燥氣焚金,痿軟無力者,皆不可溫。又有陰虛脈細數,陽乘陰而吐血者,亦不可溫,溫之則為逆侯。此所謂不當溫而溫者也。

然又有當溫而溫之不得其法者,何也?假如冬令傷寒,則溫而散之。冬令傷風,則溫而解之。寒痰雍閉,則溫而開之。冷食所傷,則溫而消之。至若中寒暴痛,大便反鞭,溫藥不愈者,則以熱劑下之。時當暑月,而納涼飲冷,暴受寒侵者,亦當溫之。體虛挾寒者,溫而補之。

寒客中焦,理中湯溫之。寒客下焦,四逆湯溫之。又有陰盛格陽於外,溫藥不效者,則以白通湯,加人尿、豬肝汁,反佐以取之。經云:熱因寒用是已。復有真虛挾寒,命門火衰者,必須補其真陽。太僕有言:大寒而盛,熱之不熱,是無火也,當補其心。此心字,指命門而言。

白話文:

如果身體內有鬱熱積聚,明明身體發冷,卻伴隨濕熱脹滿,皮膚反而冰冷,中暑心煩,脈搏虛弱且容易出汗,燥熱像火一樣燒灼,四肢無力,這些情況都不適合溫補。同樣,如果體質虛弱,脈搏細小且跳動頻率快,陽氣過盛而導致吐血,也不適合溫補,因為溫補反而會加重病情。這就是不適當溫補的例子。

但是,有些情況需要溫補,但溫補方法不對,就會達不到效果。例如,冬天受寒導致傷寒,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來散寒。冬天受風導致傷風,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來解表。寒痰阻塞氣道,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來打開氣道。吃冰冷的食物導致腹痛,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來消除寒氣。如果寒氣入侵腹部,導致劇烈疼痛,大便稀薄,溫補藥物無效,就應該用熱性的藥物來瀉寒。夏天過度貪涼,突然受到寒氣侵襲,也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來驅寒。體質虛弱,並且伴隨寒氣的人,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來滋補身體。

寒氣入侵中焦,就應該用理中湯溫補。寒氣入侵下焦,就應該用四逆湯溫補。如果陰氣過盛,陽氣被阻隔在外,溫補藥物無效,就應該用白通湯,再加上人尿和豬肝汁,反而能起到治療效果。古籍記載:熱症應該用寒涼的藥物治療,這是有道理的。如果體質虛弱,並且伴隨寒氣,命門火衰弱,就必須滋補真陽。古代醫家說:大寒症狀嚴重,用熱藥治療卻沒有效果,說明是體內沒有陽氣,應該滋補心火。這裡的「心火」指的是命門之火。

仙經所謂七節之旁,中有小心是也。書云:益心之陽,寒亦通行;滋腎之際,熱之尤可是也。然而醫家有溫熱之溫,有溫存之溫。參、耆、歸、朮,和平之性,溫存之溫也,春日煦煦是也。附子、薑、桂之性溫熱之溫也,夏日烈烈是也。和煦之日,人人可近,燥烈之日,非積雪凝寒,開冰解凍,不可近也。

更有表裏皆寒之症,始用溫藥,裏寒頓除,表邪未散,復傳經絡,以致始為寒中,而其後轉變為熱中者,容或有之。籍非斟酌時宜,對症投劑,是先以溫藥救之,繼以溫藥賊之矣。亦有三陰直中,初無表邪,而溫劑太過,遂令寒退熱生,初終異轍,是不可以不謹。所謂溫之貴得其法者,此也。

白話文:

古籍中說,心臟附近有七個部位,其中包含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,就是「小心」。書中記載,滋養心陽,即使寒氣也能通行;滋養腎臟,過熱則容易造成問題。然而醫家對「溫」的理解有兩種:一種是溫熱,一種是溫存。人參、黃芪、當歸、白朮屬於和平之性,屬於溫存的溫,就像春日的陽光溫暖舒適。附子、生薑、桂枝則屬於溫熱之性,就像夏日炎炎的烈日。溫暖舒適的陽光,人人可以享受;而炎炎烈日,除非是積雪凝寒,或是冰凍需要解凍,否則不可靠近。

也有一些患者,表裡皆寒,一開始使用溫藥,內寒頓時消除,但表邪尚未散去,又會沿着經絡傳播,導致原本的寒症轉變成熱症。這時,如果不仔細斟酌時機,對症下藥,而是先用溫藥救治,後來又繼續使用溫藥,就會變成用溫藥傷害病人。也有一些三陰直中,一開始沒有表邪,但溫藥過度使用,反而會導致寒退熱生,症狀完全不同,這也是需要注意的地方。所謂溫藥的使用要得法,就是這個道理。

然又有溫之不量其人者,何也?夫以氣虛無火之人,陽氣素微,一旦客寒乘之,則溫劑宜重,且多服亦可無傷。若其人平素火旺,不喜辛溫,或曾有陰虛失血之症,不能用溫者,即中新寒,溫藥不宜太過,病退則止,不必盡劑,斯為克當其人也。若論其症,寒之重者,微熱不除,寒之輕者,過熱則亢。

且溫之與補,有相兼者,有不必相兼者,虛而且寒,則兼用之。若寒而不虛,即專以溫藥主之。丹溪云:客寒暴痛,兼有積食者可用桂、附,不可遂用人參。蓋溫即是補,予遵其法,先用薑桂溫之,審其果虛,然後以參朮補之,是以屢用屢驗,無有差忒。此溫之貴量其症也。

白話文:

然而,又有些人使用溫熱藥物不分對象,這是為什麼呢?

對於氣虛無火的人,陽氣本來就微弱,一旦受到寒邪侵襲,溫熱藥物就應該用量較重,即使服用較多也不會有害。但是,如果此人平時火氣旺盛,不喜歡辛溫之物,或者曾經有陰虛失血的病症,就不能使用溫熱藥物。即使是新感寒邪,溫熱藥物也不宜過度,病症消退後就應該停止服用,不必把藥全部吃完,這就是根據患者情況而調整藥物的做法。

如果從病症的角度來看,寒邪重的患者,溫熱藥物稍微溫和不足以驅除寒邪;寒邪輕的患者,溫熱藥物過於猛烈就會導致病情加重。

此外,溫熱藥物和補益藥物,有的需要一起使用,有的不需要一起使用。虛寒的患者,就需要同時使用溫熱藥物和補益藥物。如果只是寒邪而沒有虛弱,就只用溫熱藥物來治療。

丹溪先生說:客寒引起的暴痛,同時伴有積食者可以使用桂枝、附子,但不能直接使用人參。因為溫熱藥物本身就具有補益作用,我遵循他的方法,先用薑桂溫熱,觀察病情確實是虛弱,才使用人參、白朮補益,所以每次使用都驗證有效,從未失誤。這就是溫熱藥物貴在根據病症調節用量的原因。

若論其時,盛夏之月,溫劑宜輕;時值隆冬,溫劑宜重。然亦有時當盛暑,而得虛寒極重之症,曾用參附煎膏而治癒者。此捨(捨,釋也。從手,舍聲。——《說文》)時從症法也。譬如霜降以後,禁用白虎湯。然亦有陽明症,蒸熱自汗,譫語煩燥,口渴喜飲冷者,雖當雨雪飄搖之際,亦曾用白虎治之而痊安,但不宜太過耳。此溫之貴量其時,而清劑可類推已。

邇時醫者,群尚溫補,痛戒寒涼,且曰陽為君子,陰為小人。又曰,陽為君子,苟有過,人必知之,誠以知之,而即為補救,尤可言也。不思藥以療病,及轉療藥,則病必增劇,而成危險之候。又況桂枝下嚥,陽盛則殆;承氣入胃,陰盛以敗。安危之機,禍如反掌,每多救援弗及之處。仁者鑒此,顧不痛歟。

白話文:

夏天用溫補藥要輕,冬天用溫補藥要重,但也有夏天很虛寒,用人參附子煎膏治好的例子。這是根據病情用藥,不拘泥於季節。比如霜降後不能用白虎湯,但陽明症患者發燒出汗、神志不清、口渴愛喝冷飲,即使在冬天也能用白虎湯治好,只是不能用太多。溫補藥要根據季節調整劑量,清涼藥也是一樣。

現在很多醫生都喜歡溫補,排斥寒涼藥,還說陽氣是君子,陰氣是小人。認為陽氣過盛會被人發現,就能及時補救,這話說得沒錯。但是只顧著補而不顧藥物治療疾病,反而會加重病情,造成危險。況且桂枝吃多了會傷陽氣,承氣湯吃多了會傷陰氣,病情變化瞬息萬變,往往来不及救援。有仁心的醫生看到這些,應該感到痛心吧。

吾願醫者,精思審處,晰理不差於毫釐,用藥悉歸於中正,俾偏陰偏陽之藥,無往不底於中和,斯為善治。噫可不勉哉?

白話文:

我希望醫生能夠精心思考、仔細處理,明確道理並在治療上做到毫釐之間都不出錯,使用藥物都能符合正確標準,使那些偏向寒涼或溫熱的藥物都達到平和的效果,這樣纔是好的治療方法啊!唉,這不是應該努力去做的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