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廬醫話》~ 補編 (1)
補編 (1)
1. 醫宗四大家
新安羅養齋(浩)《醫經餘論》云:醫宗四大家之說,起於明代,謂張、劉、李、朱也。李士材輩,指張為仲景,不知仲景乃醫中之聖,非後賢所及,況時代不同,安得平列?所謂張者,蓋指子和也。觀丹溪《脈因症治》,遇一症必首列河間、戴人、東垣之說,余無所及,其斷症立方,亦皆不外是,知丹溪意中,專以三家為重。
《格致餘論》著補陰之理,正發三家所未發,由是攻邪則劉、張堪宗,培養則李、朱已盡,皆能不依傍前人,各舒己見,且同系金元間人,四大家之稱,由是而得耳。此說足以正數百年相傳之訛。
(炳章)按:金元四大家,以劉河間、張子和、李東垣、朱丹溪為是。仲景乃創始方劑療病之祖,為醫中之聖;四大家繼起發明,亦不愧為醫賢。且仲景學說,得中正之道,無偏寒偏熱之弊。
白話文:
明朝新安的羅養齋(浩)在《醫經餘論》中提到:「所謂醫宗四大家的說法,是從明代開始的,指的是張、劉、李、朱四人。像李士材等人認為張是指張仲景,卻不知道張仲景是醫學中的聖人,不是後來的賢人可以比擬的,何況時代不同,怎麼可以並列呢?這裡說的張,應該是指張子和。觀察朱丹溪的《脈因症治》,遇到一種病症,必定先列出劉河間、戴人、李東垣的說法,其他人的都很少提及,他診斷疾病、開立處方,也都沒有超出這三家的範疇,由此可知朱丹溪心中最看重這三家。」
《格致餘論》闡述了補陰的道理,正是發揮了這三家所沒有闡發的觀點。由此,攻邪方面可以遵循劉、張的理論,培養正氣則李、朱的理論已經很完備。這四人都能夠不依賴前人,各自發表自己的見解,而且都是金元時期的人物,所以才有四大家的稱號。這種說法足以糾正幾百年來相傳的錯誤。
(炳章)認為:金元四大家,應該是指劉河間、張子和、李東垣、朱丹溪這四人。張仲景是創立方劑治病的始祖,是醫學中的聖人;四大家繼承發展,也堪稱醫學賢人。而且張仲景的學說,掌握了中正之道,沒有偏寒偏熱的弊病。
2. 何書田
青浦何書田茂才其偉,居北竿山下,工詩,家世能醫,書田益精其業,名滿大江南北。侯官林文忠公則徐撫蘇時,得軟腳病,何治之獲痊,贈以聯云:菊井活人真壽客,竿山編集老詩豪。由是投分甚密,而何介節自特,未嘗干以私,人皆重之。
(炳章)按:何公法從葉派,善能變化,著有《醫藥妙諦》三卷。其自著方,皆從經驗發明,敘病源病狀,亦據實際,治虛癆各法,頗得葉氏心法,言簡意賅,切合實用。(炳)擬刊入《續編醫學大成》中。
白話文:
青浦的何書田先生,是個才華出眾的秀才,住在北竿山下,擅長寫詩,家裡世代都懂醫術。何書田更加精進他的醫術,名聲傳遍大江南北。
當時侯官人林文忠公林則徐擔任江蘇巡撫時,得了軟腳病,何書田把他治好了,林則徐送給他一副對聯,寫道:「菊井活人真是長壽的客人,竿山寫詩是位年老的詩豪。」從此兩人交情非常深厚,而何書田品格高尚、特立獨行,從不利用關係謀求私利,大家都非常敬重他。
(炳章)註:何先生的醫術師承葉派,很擅長變化運用,著有《醫藥妙諦》三卷。他自己寫的藥方,都是從經驗中發明出來的,描述疾病的病因和症狀,也都是根據實際情況,他治療虛勞的各種方法,很能領會葉派醫學的精髓,文字簡潔扼要,切合實際應用。(炳)打算將他的著作收錄到《續編醫學大成》之中。
3. 張夢廬
同邑張夢廬學博千里,醫名隆赫。道光間,應閩浙總督無錫孫文靖公之聘,至閩時,公患水脹已劇,猶篤信草澤醫,服攻水之藥,自謂可痊。張乃詳論病情,反復數千言,勸其止藥。私謂其僚屬曰:元氣已竭,難延至旬日矣。越七日果卒。其論大略云:專科以草藥為醴,峻劑逐水,或從兩足滂溢,或從大腸直瀉,所用之藥,雖秘不肯泄,,然投劑少而見效速,其猛利可知。
夫用藥猶用兵,攻守之法,參伍錯綜,必主於有利而無弊,從未有病經兩年,發已數次,不辨病之淺深,體之虛實,只以峻下一法,為可屢投而屢效者。蓋此症之起,初因飲啖兼人,胃強脾弱,繼則憂勞過度,氣竭肝傷,流之壅,由乎源之塞,若再守飲食之厲禁,進暴突之劫劑,不帝剿寇用兵而無節制,則兵反為寇;濟師無餉而專驅迫,則民盡為仇。
公何忍以千金之軀,,輕供孤注之擲耶?彼草澤無知,守一己之師傳,圖僥倖於萬一,以治藜藿勞形之法,概施諸君民倚賴之身,效則國之福,不效則雖食其肉,猶可追乎?此余之所痛心疾首,而進停藥之說也。語殊切直,特錄之以告世之溺惑於庸醫者。張有謁孫宮保句云:身思報國仔肩重,病為憂民措手難。
見所刊《閩遊草》中。
(炳章)按:夢廬醫號千里,桐鄉人,家居後珠村,少工詩文,長精醫術,就診之舟,日所百計,不事置產,聚書萬卷,著有醫案多種傳世。
白話文:
同鄉的張夢廬學識淵博,醫術高明,名聲顯赫。道光年間,他應閩浙總督無錫孫文靖公的聘請前往福建。當時,孫公患有嚴重的水腫病,卻仍然篤信民間草藥醫生,服用強力瀉水藥,自認為可以痊癒。張夢廬仔細分析病情,反覆勸說數千字,勸他停止用藥。私下對同僚說:「他的元氣已經耗盡,恐怕活不過十天了。」結果七天後,孫公果然去世。張夢廬的論點大意是:民間醫生把草藥當成靈丹妙藥,用猛烈的藥物來瀉水,有的從雙腳流出,有的從大腸直接排洩。他們使用的藥方雖然保密不肯透露,但是藥量少卻見效快,可見藥性之猛烈。
用藥就像用兵一樣,攻守的方法要互相配合、錯綜複雜,必須以有利無害為原則。從來沒有病人,病情經過兩年,發作過好幾次,不分辨病情的深淺、體質的虛實,只用猛烈瀉藥這種單一方法,以為可以多次使用且每次都有效。這種病症的起因,最初是因為飲食過量,導致胃強脾弱;接著是因為過度憂勞,氣虛肝傷,積水阻塞是因為源頭堵塞。如果再嚴格控制飲食,服用猛烈的瀉藥,就像打仗沒有節制,反而會讓士兵變成敵人;就像救濟部隊沒有糧餉,只會逼迫百姓變成仇人。
孫公怎麼能拿千金之軀,輕易做孤注一擲的賭注呢?那些民間庸醫無知,只知道墨守師傳的單一方法,想從萬分之一的機會中僥倖成功,把治療貧苦百姓的方法,用在您這種肩負國家重任的人身上。如果有效,那是國家之福,如果無效,即使吃他們的肉,又能追究他們的責任嗎?這就是我感到痛心疾首,而勸您停止用藥的原因。我的話語雖然直白,但特地記錄下來,告誡那些沉迷於庸醫的人。張夢廬曾有拜謁孫宮保的詩句:「身思報國仔肩重,病為憂民措手難。」
以上內容出自《閩遊草》的刊載。
(炳章)按:夢廬的醫號是千里,是桐鄉人,住在後珠村。年輕時擅長詩文,成年後精通醫術,每天來求診的船隻數以百計。他不置產,卻收藏萬卷書籍,著有許多醫案流傳於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