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增訂通俗傷寒論》~ 第十章　傷寒壞證 (18)

1. 第四節，傷寒轉脫

喻嘉言云：人生之陰陽，本相抱而不脫，故陽欲上脫，陰必下吸之而不脫；陰欲下脫，陽必上吸之而不脫。人病則陰陽偏勝，偏勝至極則脫矣。然脫有上下之分：上脫者，身輕快而汗淋漓，妄見妄聞，如有神靈所附；下脫者，身重著而肉色青紫，不聞不見，如聾聵之形。且陽者親上，所以汗多亡陽也，陰者親下，所以下多亡陰也。

故回陽之中，必佐陰藥（如真武湯重用白芍，其義顯然）。攝陰之內，必顧陽氣（生脈散之義可見），務使陽潛陰固，不致有偏勝之虞。至於內閉外脫之症，乃由臟腑之窒塞，而不盡關乎元氣之虛脫。爰將致脫之原因證治，分列四例於下。

（甲）汗下清消後大虛將脫例

【因】一因過汗誤汗，以致自汗不止，幾有亡陽氣脫之虞；二因消伐攻下太過，下瀉不止，以致陰脫；三因多服寒冷藥，致傷腸胃，命火式微，食減下利，脾陽下脫之症生矣。

【證】一固誤汗氣脫者，自汗不止，四肢厥冷，面色蒼白，氣少息促，二便通利，神識困倦而昏，似寐非寐，呼之不應；二因妄下陰脫者，心中懊憹，起臥不安，下瀉不止，神志昏沉，肢冷息微，語不接續，如癡如迷，舌色淡晦少神；三因涼藥太過，脾陽下脫者，不喜食物，下利清穀，及下膿血，或漏底不止，肢體厥冷，面色淡白，舌色淡紅無神，動則出汗，獨語如見鬼，聲顫無力，喜向里臥，似寐非寐，呼之不應。以上三症，皆屬大虛將脫之候。

【脈】一氣脫者，脈必沉細而軟弱；二陰脫，及三脾陽脫者，脈必沉伏，或微弱無力。若脈陰陽俱盛，重按無根，大汗出，是正氣已脫，頃刻即死也。脈至乍疏乍數者，為脾敗，陰陽散亂者亦死。凡大虛欲脫之症，脈浮而洪，身汗如油，喘而不休，水漿不下，形體不仁，乍靜乍亂，五臟之氣皆脫，命根已絕也。然未知何臟先絕。

若汗出發潤，喘而不休者，此為肺先絕也；陽反獨留，形體如煙燻，直視搖頭者，此為心絕也；唇吻反青，四肢漐極者，此為肝絕也；環口黧黑，柔汗發黃者，此為脾絕也；溲便遺失狂言，目反直視者，此為腎絕也。

【治】一誤汗氣脫。凡過汗誤汗，自汗不止者，宜盧氏桂枝參耆煎（桂枝、太子參、生耆、白芍、白朮各二錢，新會皮八分，炙甘草五分，浮小麥五錢，麻黃根三錢醋炒）。若仍不止，幾有亡陽者，宜固汗屏風散（生黃耆、生白朮、防風、煅牡蠣各三錢，浮小麥五錢，麻黃根四錢醋炒，五味子一錢）；陽虛自汗脈沉細者，宜回陽正氣飲（人參、附子各一錢，生耆三錢，生白朮、當歸、棗仁各二錢，炙甘草五分，麻黃根二錢醋炒）。二妄下陰脫。

凡傷寒溫熱，攻下太過，脾胃受傷，心中懊憹，起臥不安，下瀉不止者，宜舉陷參耆煎（文元參、黃耆各二錢，炒白朮、茯苓、陳皮、柴胡、升麻各一錢，炙甘草五分，澤瀉二錢，薑棗、灶心土引）。三寒涼過劑傷脾損胃。下利清穀及下膿血，漏底不止者，宜固下人參煎（黨參、炒白木、附子、化龍骨、肉果霜各錢半，訶子、炮薑、木香各一錢，陳粳米、大棗引）。

白話文：

第四節，傷寒轉脫

喻嘉言說：人體的陰陽，本來是互相抱持而不分離的，所以當陽氣要向上脫離時，陰氣一定會向下吸住它而不讓它脫離；當陰氣要向下脫離時，陽氣一定會向上吸住它而不讓它脫離。人一旦生病，就會陰陽失衡，當這種失衡達到極點時就會發生脫的現象。但脫有向上脫和向下脫的分別：向上脫的人，身體會感覺輕快，卻會大量出汗，出現幻覺，好像被神靈附身；向下脫的人，身體會感覺沉重，皮膚顏色會呈現青紫色，聽不到也看不到，像聾子和瞎子一樣。而且陽氣的性質是向上，所以出汗過多就會導致陽氣耗盡，而陰氣的性質是向下，所以下瀉過多就會導致陰氣耗盡。

因此，在回覆陽氣的時候，必須搭配滋陰的藥物（例如真武湯大量使用白芍，道理非常明顯）。在攝取陰氣的時候，必須照顧陽氣（生脈散的道理就可以看出），務必使陽氣潛藏於內、陰氣固守於外，才不會有陰陽偏盛的危險。至於內閉外脫的病症，是因為臟腑阻塞所導致，並不完全是元氣虛脫的緣故。所以將導致脫的原因和治療方法，分成四種情況說明如下。

（甲）汗、下、清消後大虛將脫的案例

【病因】

1. 因為過度發汗或錯誤發汗，導致自汗不止，幾乎有陽氣耗盡脫散的危險。
2. 因為過度使用消伐、攻下的藥物，導致腹瀉不止，以致陰氣脫失。
3. 因為服用太多寒涼藥，導致傷害腸胃，使體內的火氣衰弱，食慾下降、腹瀉不止，產生脾陽下脫的症狀。

【症狀】

1. 因為錯誤發汗導致氣脫的，會自汗不止，四肢冰冷，面色蒼白，呼吸短促，大小便順暢，精神困倦、昏昏沉沉，似睡非睡，叫他也不回應。
2. 因為妄用攻下藥導致陰脫的，會感到心中煩躁不安，坐立難安，腹瀉不止，神志不清，四肢冰冷，呼吸微弱，說話斷斷續續，像癡呆一樣，舌頭顏色淡而晦暗，沒有精神。
3. 因為服用過多寒涼藥導致脾陽下脫的，會不喜歡吃東西，腹瀉拉出未消化的食物，甚至拉膿血，或持續不斷地腹瀉，四肢冰冷，面色蒼白，舌頭顏色淡紅沒有精神，稍微動一下就會出汗，自言自語好像看到鬼一樣，聲音顫抖無力，喜歡朝裡面躺著，似睡非睡，叫他也不回應。以上三種症狀，都屬於大虛將脫的徵兆。

【脈象】

1. 氣脫的人，脈象一定沉細而軟弱。
2. 陰脫以及脾陽脫的人，脈象一定沉伏，或者微弱無力。如果脈象陰陽都旺盛，重按卻感覺沒有根基，而且大量出汗，這是正氣已經脫失，很快就會死亡。脈象時快時慢，是脾臟衰敗的表現；陰陽之氣散亂，也是死亡的徵兆。凡是大虛將要脫的人，脈象浮大而有力，身體出汗像油一樣，喘息不停，喝不下水，身體感覺麻木，時而安靜時而躁動，這是五臟之氣都脫失的表現，生命之根已經斷絕。但還不知道是哪個臟器先衰竭。

如果出汗多到皮膚濕潤，喘息不停，這是肺臟先衰竭；陽氣反而獨自留存，身體像被煙燻過一樣，眼睛直直地看著，頭不停搖晃，這是心臟衰竭；嘴唇發青，四肢冰冷到極點，這是肝臟衰竭；嘴巴周圍發黑，流的汗是黃色的，這是脾臟衰竭；大小便失禁、胡言亂語、眼睛直直地看著，這是腎臟衰竭。

【治療方法】

1. 因為錯誤發汗導致氣脫的，凡是過度發汗或錯誤發汗，自汗不止的，應該服用盧氏桂枝參耆煎（桂枝、太子參、生黃耆、白芍、白朮各二錢，新會皮八分，炙甘草五分，浮小麥五錢，麻黃根三錢醋炒）。如果仍然不止，幾乎要陽氣耗盡的，應該服用固汗屏風散（生黃耆、生白朮、防風、煅牡蠣各三錢，浮小麥五錢，麻黃根四錢醋炒，五味子一錢）；陽虛自汗、脈象沉細的，應該服用回陽正氣飲（人參、附子各一錢，生黃耆三錢，生白朮、當歸、棗仁各二錢，炙甘草五分，麻黃根二錢醋炒）。
2. 因為妄用攻下藥導致陰脫的，凡是傷寒溫熱病，過度使用攻下藥，導致脾胃受傷，心中煩躁不安，坐立難安，腹瀉不止的，應該服用舉陷參耆煎（文元參、黃耆各二錢，炒白朮、茯苓、陳皮、柴胡、升麻各一錢，炙甘草五分，澤瀉二錢，薑棗、灶心土引）。
3. 因為服用過多寒涼藥導致傷脾損胃，腹瀉拉出未消化的食物，甚至拉膿血，或持續不斷地腹瀉的，應該服用固下人參煎（黨參、炒白木、附子、化龍骨、肉果霜各錢半，訶子、炮薑、木香各一錢，陳粳米、大棗引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