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簡補義》~ 卷上 (28)
卷上 (28)
1. 潛初診脈部位
左診心肝腎，右診肺脾命，而各系以所相表裡之腑。凡脈一手單見者，以之兩寸主上焦，兩關主中焦，兩尺主下焦；凡脈兩手同見者以之。此相沿之定法也。然其中有變焉，不獨命門一診，聚訟紛紛也。前著「三部九候大義」不議及此者，彼述天下之通義，此據一人之創見也。
五臟惟心無候，何則？脈以候邪，有邪始有候，心不受邪，故無脈可候也。心受邪則死矣，故心至有可候，已無所候之矣。故吾以左寸候包絡，關候肝膽；右寸候肺，關候脾胃；兩尺以形體候腎水，以動勢候命火，不分左右也，此定位也。大小腸候兩寸，亦候兩尺，膀胱候尺，亦候兩寸，此以證參之者也。
三焦一經，舊說分三部候之。夫三焦為命門相火之所充周也，前於命門三焦說詳之矣。其實命門為體，三焦為用，兩尺正候命門本體，兩寸關候命火之行於上中二焦者，皆以動勢為主。命門三焦固相通，三焦亦不能板分三部也。凡如此者，非好為異說也，考之聖經，驗之人事，而有以知其必然也。
《素問》曰：腎脈喘喘，累累如鉤，按之而堅，曰平。夫按之而堅，腎脈也，水也。喘喘累累如鉤，心脈也，火也。心指包絡，下同。繫於腎者，君火與相火同氣也。《難經》亦曰：按之軟，舉指來疾者，腎也。非形勢並見耶。大小腸之無定候，已見前編卷一陳修園、何西池之說矣。
膀胱亦候兩寸者，腎水凌心，膀胱之寒氣凌之也。小便赤澀，心火之盛而下郁也。故左寸沉遲，膀胱必寒；左寸細數，膀胱必熱。水之行也，肺氣運之也。故右寸上湧，小便不調也；右寸弱陷，小便不禁也。故肺氣充者，小便少而長，氣足以攝之也；肺氣虛者，頻而短，氣不足以攝之也。
右寸沉實，而二便不通者，宣疏肺氣即通矣；右寸浮弦，而二便不通者，清降肺氣即通矣。《脈經》以膀胱候寸，以脾候尺，始未識也，更事既久，乃悟之矣。脾候尺者，《內經》所謂中氣不足，溲溺為之變是也。如脾家濕熱太甚，則克腎水，而兩尺必滑而緩矣。腎受脾邪，陰血燥熱，水沸漸涸，二便不調，遺精白濁強中，諸證蜂起，此危候宜急治者也。《脈訣》以尺滑主食注，（食即注下，《內經》謂之洞，亦曰暴食不潔，倉公謂之迵風。
）為脾咎，戴氏斥之，不亦淺乎。夫女子經水不利，專候心肺之脈，義見「評熱病論」。而《脈經》以膀胱肝腎之病，候於兩寸者，不一而足，今其法失傳矣，然明者猶能以理測之。至於三焦之經，其氣傷於升降者，則逐位間隔，圓疾如豆。傷於出入者，則弦細而數，趯趯於中沉之分而不揚也。
以脈之形勢，而不以部位矣。吾於診法，得力於滑氏之六字者最深，部位其淺焉者也。聊識於此，以備遺忘。（講脈學者，須先明部位之有定，而後漸漸悟入部位之無定，則庶幾矣。自古明賢，未嘗全泥定位，亦未嘗全棄定位也。）
白話文：
[潛初診斷脈搏位置]
在中醫診斷中，左手用於診斷心、肝和腎的情況，右手則用於診斷肺、脾和命門的狀態，同時關聯到各自對應的表裏臟腑。當只在一隻手上觀察到脈象時，兩寸主要反映上焦情況，兩關反映中焦，兩尺則反映下焦；當兩手都有脈象出現時，也是同樣的判斷方法。這是傳統固定的診斷法則。然而，其中也有變化，不僅命門的診斷存在爭議。我之前撰寫的“三部九候大義”並未討論這個問題，那是在闡述普遍的理論，而這裏是基於個人的見解。
五臟中，唯獨心臟沒有特定的脈象來診斷，爲什麼呢？脈象是用來檢測疾病，只有在有疾病時纔會有脈象變化，心臟不易受到外邪侵襲，因此沒有特定的脈象可以診斷。一旦心臟受邪，人就會死亡，所以心臟即使有脈象可診斷，也已經沒有意義了。因此，我使用左手的寸脈來診斷心包絡，關脈診斷肝膽；右手的寸脈診斷肺，關脈診斷脾胃；兩尺脈用來從形體上診斷腎臟狀態，從動態趨勢上診斷命門的火氣，這並不區分左右手，這是固定的診斷位置。大小腸的診斷既在兩寸也在兩尺，膀胱的診斷在尺脈，同時也看兩寸，這是根據症狀進行綜合判斷的。
對於三焦這一經脈，傳統的說法是分成三個部分來診斷。三焦是命門相火的充盈所在，我在之前的關於命門與三焦的論述中有詳細解釋。實際上，命門是本質，三焦是功能表現，兩尺脈正是用來診斷命門的本質狀態，而兩寸和關脈則是診斷上中焦的相火運行，主要是通過動態趨勢來進行判斷。命門與三焦固然相關聯，但三焦也不能被僵硬地分爲三個獨立的部分。所有這些觀點，並非爲了標新立異，而是經過對經典的研究和臨牀實踐驗證後得出的必然結論。
《素問》提到：腎脈表現爲喘喘連連如同鉤狀，觸按堅實有力，表示正常。這裏，“觸按堅實”指的是腎脈，屬水；“喘喘連連如鉤”則描述的是心脈，屬火。這裏的心是指心包絡。腎脈與心脈相連，是因爲君火與相火性質相同。《難經》也說：輕按柔軟，重按時快速跳動的，是腎的表現。這並非僅憑形態就能判斷的。大小腸沒有固定脈象的問題，在前面章節中已有陳修園和何西池的論述。
膀胱的診斷也包括兩寸脈，因爲腎水上升干擾心臟，就是膀胱的寒氣造成的。小便顏色深紅且排尿困難，是因爲心火旺盛並向下鬱積。因此，如果左寸脈沉遲，說明膀胱可能寒冷；左寸脈細數，則可能膀胱過熱。水液的運行依賴於肺氣的推動。因此，右寸脈上湧表示小便失調；右寸脈虛弱下沉則意味着無法控制小便。肺氣充足的人，小便量少但時間長，這是因爲有足夠的氣力控制；肺氣虛弱的人，小便頻繁但量少，因爲缺乏足夠的氣力控制。
當右寸脈沉實，且大小便不通暢時，通過宣通肺氣即可解決；若右寸脈浮弦，同樣大小便不通暢，那麼通過清降肺氣也能緩解。《脈經》將膀胱脈象定位在寸脈，將脾臟脈象定位在尺脈，這起初並未被理解，但隨着時間推移，人們逐漸領悟到了其中的道理。脾臟的診斷在尺脈，正如《內經》所說：“中氣不足，小便就會發生變化”。比如，脾臟溼熱過重，會剋制腎臟水液，導致兩尺脈變得滑而緩。當腎臟受到脾臟的影響，陰血燥熱，水分逐漸乾涸，就會出現大小便不調、遺精、白濁等症狀，這些都是危險的信號，需要緊急治療。《脈訣》認爲尺脈滑潤是飲食不當引起的，（即食物直接排出，根據《內經》的說法稱爲“洞”，也可說是突然食用不潔食物，倉公稱之爲“迵風”。）歸咎於脾臟，戴氏對此持批評態度，這未免過於膚淺。女性月經不調，專門診斷心肺脈象的意義在“評熱病論”中有提及。而在《脈經》中，膀胱、肝、腎疾病的診斷在兩寸脈上有多次體現，但現在這種方法已經失傳，不過，明智的人仍能依據道理推測。至於三焦經脈，其氣機受阻於升降時，會在相應位置形成間隔，呈現出圓滑如豆的脈象；受阻於出入時，則表現爲弦細而數，中沉部位有跳躍感但不會擴散。
這裏，我們不再僅僅依靠脈象的位置，而是關注其形態趨勢。在我的脈診學習過程中，滑氏提出的六個字“浮、沉、遲、數、滑、澀”對我影響最大，而脈象位置的劃分只是較淺層次的知識。在這裏略作記錄，以免遺忘。（研究脈學的人，必須首先明確脈象位置的確定性，然後逐漸領悟位置的不確定性，這樣纔算入門。自古以來的賢明醫者，未曾完全拘泥於固定位置，也未曾完全拋棄位置的概念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