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訣彙辨》~ 卷九 (3)
卷九 (3)
1. 卷九
南都許輪所孫女，十八歲，患痰喘羸弱。四月初診之，手太陰脈搏指，足少陰脈如爛綿，水衰而火乘金也。余曰，金以火為讎，今不浮澀而反洪大，賊脈見矣。腎水不能救，秋令可憂。至八月初五日診之，肺之洪者變而為細，腎之軟者變而為大。歲在戊午，君火司天，法當兩尺不應。
今尺當不應而反大，寸當浮大而反細。經曰：「尺寸反者死。」況肺脈如絲，懸懸欲絕。經云：「脈至懸絕，十二日死。」予之短期，當在十六日。然安穀者逾期，不安穀者不及期，以食不斷，故當逾期。況十六、十七二日皆金。助其一線之氣，安得遽絕！十八日交寒露節，又值火日。
經曰：「手太陰氣絕，丙日篤，丁日死。」寅時乃氣血注肺之時，不能注則絕，必死於十八日寅時矣。輪所聞之，潸然淚下。以為能食，猶不肯信。果至十八日未曉而終。
閩中周東志，形羸善飯，忽脹滿。眾皆泥其食太多，不能運化治以檳、枳、楂、芽、神麯、厚朴，脹勢轉增。余以其右手洪滑，知為胃火，用石膏、黃連、山梔、木香、陳皮、酒蒸大黃，二劑而脹止。閩中太學張仲輝，縱飲無度，兼嗜瓜果，忽患泄瀉，自中夜至黎明，洞下二十餘次。
先與分利，不應；繼與燥劑，轉見沉劇。余以其六脈俱浮，因思經云：「春傷於風，夏生飧泄。」非大汗之，不能解也。麻黃、升麻、乾葛、甘草、生薑煎服。原醫者笑云，書生好奇妄行險峻。麻黃為重劑，雖在傷寒，且勿輕用，斯何證也，而以殺之耶！仲輝惑之。已而困甚，嘆曰，吾命將盡，姑服此劑，以冀萬一。
遂服而取汗，泄瀉頓止。
白下姚越甫，乙卯秋二子俱以癆瘵斃，悲痛不已。蒸熱咳嗽，兩目不明，腰肢無力，口吐清涎，唇有白點。或與滋陰，或與開鬱，或與補中，或與清火，藥無遺用，病日益深。夜夢亡父語之曰，汝病已深，時醫束手，非士材先生不能療也。醒時漏下四鼓，張燈扣門乞治。余診視之，左脈數大無倫，右脈沉緩無力。
此為傳屍，有惡蟲蝕藏，若不取去，決無生理。為治加味芎歸血餘散加甘遂、天靈蓋，共為末，以東引桃枝煎湯。於八月初二天未明時，空心調服。至辰巳時，下蟲如小鼠者三枚，兩頭尖者數枚。以病者困頓，亟與人參一兩煎服。薄暮又服參一兩。明日四鼓，更以末藥減半服，又下兩頭尖蟲數枚。
所下之蟲，烈火煅過，雄黃末研勻，入瓶封固，埋於僻地絕人行處。另用峻補半載漸瘥。
江右給諫晏懷泉如夫人，盛暑腹痛，自汗淋漓。治之以清火行氣，俱無當也。余診其左脈澀，右脈濡。此氣弱不能運行，血因以阻耳。與參、耆、薑、桂、桃仁、歸尾、蘇木、玄胡索、鬱金，二劑而痊。當盛暑而行薑、桂，舍時從證也。
白話文：
南都許輪的孫女，十八歲，患有痰喘而且身體虛弱。四月初診斷時，發現她手太陰脈搏微弱，足少陰脈像爛棉絮一樣，這是腎水衰竭而火氣上亢的情況。我說：「金的屬性是怕火的，現在脈象不但不浮澀，反而洪大，這是賊脈出現了。腎水無力救治，秋天的情況令人擔憂。」到了八月初五再診斷時，發現她的肺脈由洪大轉為細小，腎脈由軟弱轉為強大。那年是戊午年，君火主導天時，按照常理，兩尺脈不應該有反應。
現在尺脈反而強大，寸脈反而細小。醫書說：「寸脈和尺脈反常的，會死亡。」更何況她的肺脈細如游絲，幾乎要斷絕。醫書說：「脈象到了懸絕的程度，十二天就會死亡。」我判斷她會在十六天左右死亡。但是，能進食的病人會超過預期，不能進食的則會提前，因為她還能吃東西，所以應該會超過預期。況且十六、十七這兩天都屬金，可以幫助她的一線生機，怎麼會立刻就死呢？十八日進入寒露節氣，又剛好是火日。
醫書說：「手太陰經氣斷絕，丙日病情加重，丁日死亡。」寅時是氣血注入肺部的時間，如果氣血不能注入，就會斷絕，她一定會在十八日寅時死亡。許輪聽到後，淚流滿面。他因為她還能吃東西，所以不肯相信。結果她果然在十八日天亮前就去世了。
福建的周東志，身體虛弱卻很能吃飯，突然腹脹。大家都認為是他吃太多，消化不了，所以用檳榔、枳實、山楂、麥芽、神麴、厚朴等藥物治療，腹脹反而更嚴重。我摸他的右手脈象洪滑，知道是胃火旺盛，於是用了石膏、黃連、山梔、木香、陳皮、酒蒸大黃等藥，吃了兩劑，腹脹就消除了。福建太學的張仲輝，縱情飲酒，又喜歡吃瓜果，突然患了腹瀉，從半夜到天亮，拉了二十多次。
先用利水的方法治療，沒有效果；接著用收斂的藥物，病情反而加重。我摸他的六脈都是浮脈，想起醫書說：「春天受到風邪，夏天會產生飧泄。」不用大量發汗的方法，就無法解決。所以用了麻黃、升麻、葛根、甘草、生薑煎服。原來的醫生笑他說，讀書人喜歡好奇，胡亂冒險。麻黃是猛藥，即使是傷寒病，也不可輕易使用，這又不是傷寒，怎麼能用麻黃來殺死病人呢！張仲輝被他們搞得迷惑了。後來他非常難受，嘆氣說，我命快沒了，姑且吃吃看，希望能有一線生機。
於是吃了藥，出了汗，腹瀉就立刻停止了。
白下的姚越甫，乙卯年秋天，兩個兒子都因癆瘵而死，他悲痛不已。他開始發熱咳嗽，兩眼昏花，腰腿無力，口吐清痰，嘴唇上有白點。有人給他滋陰，有人給他開鬱，有人給他補中氣，有人給他清火，各種藥都用遍了，病情卻越來越嚴重。晚上夢見死去的父親告訴他說，你的病已經很嚴重了，現在的醫生都沒辦法，只有士材先生才能治好。醒來時是四更天，他點燈敲門求診。我診視他的脈象，左脈數而強大，右脈沉緩無力。
這是傳屍病，有惡蟲在臟腑裡啃食，如果不除掉它們，就沒有生存的希望。所以我用加味的芎歸血餘散，再加上甘遂、天靈蓋，一起磨成粉，用向東生長的桃樹枝煎湯。在八月初二天亮前，空腹服用。到了辰巳時，拉出了三條像小老鼠一樣的蟲，還有幾條兩頭尖的蟲。因為病人很虛弱，就趕緊讓他服用一兩人參煎湯。傍晚又讓他服用一兩人參。第二天四更天，又讓他服用一半劑量的藥粉，又拉出幾條兩頭尖的蟲。
拉出來的蟲子，用烈火燒過，再用雄黃末研磨均勻，裝入瓶中密封，埋在偏僻無人行走的地方。另外再用峻補的藥物調理半年，病就漸漸好了。
江右的給諫晏懷泉的夫人，盛暑時腹痛，而且一直流汗。用清火行氣的藥物治療，都沒有效果。我診斷她的脈象，左脈澀，右脈濡。這是氣虛無力運行，導致血脈阻塞的緣故。所以我用了人參、黃耆、生薑、肉桂、桃仁、當歸尾、蘇木、玄胡索、鬱金等藥，吃了兩劑就痊癒了。在盛暑時用生薑、肉桂等溫熱藥，這是根據病情，而不是墨守時令的用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