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68)

1. 急性疫痢案

何拯華（紹興同善局）

病者，王傳榮，年念八歲，業農，住紹興東關鎮。

病名，急性疫痢。

原因，仲秋久晴無雨，天氣燥熱，疫痢流行，感染時氣而陡發。

證候，身熱口渴，臍腹大痛，如刺如割，裡急後重，下痢頻並，或腸垢帶血，或純下鮮血，日夜數十度，或百餘次，面赤唇紅，吐酸嘔苦，胸腹如焚，按之灼手，小溲赤澀，點滴而痛。

診斷，脈右洪數，左弦勁，舌紅刺如楊梅狀，苔黃燥如刺。此由血分熱毒，與積滯相併，內攻腸胃，劫奪血液下趨，即《內經》所謂「腸僻下血，身熱者死。」亦即吳又可所謂「下痢膿血，更加發熱而渴，心腹痞滿，嘔而不食。此疫痢兼症，最為危急」是也。

療法，若以痢勢太頻，妄用提澀，或但用涼斂，必至腸胃腐爛而斃。即以楂、曲、檳、樸、香、連、芩、芍、銀花炭等普通治痢之法，以治此種毒痢，亦必胃腸液涸而亡。惟有仿吳氏急症急攻之法，用檳芍順氣湯加減，日夜連服二三劑，純服頭煎，以先下其疫毒。

處方，花檳榔（二錢），赤白芍（各五錢），青子芩（三錢），小枳實（二錢），生甘草（一錢），元明粉（三錢），拌炒生錦紋（六錢），先用鮮貫仲一兩、銀花五錢，煎湯代水。

次診，次日復診，赤痢次數已減其半，腹痛亦漸輕減，嘔吐酸苦亦除。惟身仍熱，胸腹依然灼手，黃苔雖退，舌轉紫紅起刺，捫之少津。脈左弦勁已減，轉為沉數。此胃腸血液漸傷，而疫毒尚未肅清也。議以拔萃犀角地黃湯加玉樞丹，涼血瀉火，撲滅毒菌，以救濟之。

次方，犀角粉（一錢），鮮生地（四兩，搗汁，沖），青子芩（二錢），小川連（一錢），生錦紋（三錢，酒洗），生西草（一錢），生白芍（一兩），玉樞丹（五粒，研細，藥湯調下）

三診，痢雖十減七八，而腹中切痛，常常後重，所便之物多如爛炙，且有腐敗之臭，深恐腸中腐爛，病勢尚在險途，幸而脈勢稍柔，舌紫漸轉紅活，姑以解毒生化湯加鮮生地、金汁化腐生肌，滋陰消毒，以救腸中之潰爛。

三方，金銀花（一兩），生白芍（八錢），生甘草（錢半），參三七（二錢），鮮生地（四兩，搗汁，沖），陳金汁（二兩，沖），鴉膽子（四十九粒，去皮，揀成實者，用龍眼肉一顆包七粒，以七七之數為劑）

四診，下痢次數僅五六次，赤色己淡，夾有膿毒黑垢，切痛後重已除，胃亦知飢思食。惟舌色淡紅而干，乃陰液大虧之候。議以大劑增液救陰，以其來勢暴烈，一身津液隨之奔竭，待下痢止，然後生津養血，則枯槁一時難回。今脈勢既減，則火邪俱退，不治痢而痢自止，豈可泥滯潤之藥而不急用乎。用增液湯合參燕麥冬湯，以善其後。

白話文：

急性疫痢案例

病人王傳榮，男性，二十八歲，務農，住在紹興東關鎮。

診斷為急性疫痢。

病因是秋季中期長時間晴朗無雨，天氣乾燥炎熱，疫痢開始流行，因感染時疫而突然發病。

症狀是發燒口渴，肚臍周圍腹部劇痛，像針刺刀割一樣，頻繁想上廁所卻解不出來，拉肚子次數頻繁，可能排出帶血的腸垢，或直接拉出鮮血，一天腹瀉數十次，甚至超過百次。臉色發紅嘴唇紅腫，吐出酸水苦水，胸腹部像火燒一樣灼熱，觸摸時感覺很燙，小便量少顏色深紅，排尿時感到疼痛。

診斷結果：右脈呈現洪大且跳動快速，左脈則弦而有力。舌頭紅且佈滿像楊梅般的突起，舌苔呈現黃色乾燥像芒刺。這是由於血分熱毒和積滯同時存在，內攻腸胃，消耗血液向下流失。這就是《內經》所說的「腸道阻塞導致下血，伴隨發燒者會死亡。」也是吳又可所說的「拉膿血，並且發燒口渴，心腹脹滿，嘔吐不想進食。這是疫痢的併發症，情況非常危急。」

治療方法：如果因為拉肚子太頻繁，就隨意使用收斂止瀉的藥物，或者只使用清涼收斂的藥物，必定會導致腸胃腐爛而死亡。即使使用山楂、神曲、檳榔、厚朴、木香、黃連、黃芩、芍藥、銀花炭等一般治療痢疾的方法，來治療這種毒痢，也必定會導致腸胃津液枯竭而死亡。只有效仿吳又可治療急症的方法，使用檳芍順氣湯加減藥方，每天服用二到三劑，只服用第一煎藥，以先排除體內的疫毒。

處方：檳榔（八克），赤芍、白芍（各二十克），黃芩（十二克），枳實（八克），甘草（四克），芒硝（十二克），炒過的生錦紋（二十四克）。先用鮮貫仲四十克、銀花二十克煎煮藥湯代替水。

第二次看診：隔天複診，拉肚子的次數已經減少一半，腹痛也逐漸減輕，嘔吐酸苦的症狀也消失。只是身體仍然發熱，胸腹部依然灼熱，黃苔雖然消退，但舌頭轉為紫紅色，佈滿突起，摸起來乾燥少津液。左脈弦勁的狀況減輕，轉為沉細數脈。這是由於胃腸血液逐漸受損，而疫毒尚未完全清除。因此決定使用拔萃犀角地黃湯加玉樞丹，來涼血瀉火，消滅毒菌，以救治病人。

第二次處方：犀角粉（四克），鮮生地（一百六十克，搗汁沖服），黃芩（八克），黃連（四克），酒洗過的生錦紋（十二克），西草（四克），生白芍（四十克），玉樞丹（五粒，磨成粉，用藥湯調服）

第三次看診：拉肚子的次數雖然減少了七八成，但腹部仍然隱隱作痛，常常有想解大便的感覺，排泄物像腐爛的肉塊，且有腐敗的臭味。深怕腸道內部已經潰爛，病情仍處於危險之中。幸好脈象稍微緩和，舌頭顏色從紫色轉為紅潤有活力。暫時使用解毒生化湯加鮮生地、金汁，以消除腐肉生出新肉，滋養陰液，消毒，以救治腸道的潰爛。

第三次處方：金銀花（四十克），生白芍（三十二克），甘草（六克），三七粉（八克），鮮生地（一百六十克，搗汁沖服），陳金汁（八十克，沖服），鴉膽子（四十九粒，去皮，選擇飽滿的，用龍眼肉包住七粒，總共七組）。

第四次看診：拉肚子的次數減少到五六次，顏色變淡，夾雜著膿毒和黑色污垢，腹部絞痛、裏急後重的情況已經消失，胃口也開始恢復。只是舌頭顏色淡紅且乾燥，這是陰液嚴重虧損的現象。因此決定使用大劑量的增液湯來救治陰液。由於病發來勢兇猛，全身津液隨著病症消耗殆盡，等到拉肚子停止後，再滋養津液和血液，恐怕枯槁的狀態一時難以恢復。現在脈象已經緩和，火邪也已經退去，不用特別治療拉肚子，拉肚子也會自然停止。怎麼可以拘泥於潤澤的藥物而不趕快使用呢？使用增液湯合參燕麥冬湯，來調養身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