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30)

1. 寒濕霍亂案

李竹溪（住蕪湖米市街）

病者，張有才，年四十餘歲，煤炭船主。

病名，寒濕霍亂。

原因，病由船居無定，且喜露臥，多嗜瓜汁，故濕從寒化，陡發霍亂。

證候，一起即腹痛泄瀉，繼則嘔吐清水，三五次後，己覺汗泄肢冷，冷過肘膝，眶陷形脫，螺癟音啞，腿足轉筋，神揚氣促，躁擾不寧，其溲清冷。

診斷，苔白脈大，按之脈細欲脫。此寒濕傷中、陽氣欲亡之霍亂也。霍亂入手，先分寒熱，勘此脈症，不獨病屬寒濕，且已中樞無權，有波撼岳陽、土奔岸敗之勢，岌岌殆哉。際此千鈞一髮，未可因循，姑擬一法，先服局方來復丹三錢，繼以水藥，至成敗利鈍，未敢逆料也。

療法，急當挽正回陽。以參附為君，薑桂為臣，佐以術草守中，茯苓淡滲，吳萸逐其中下陰寒，使以木瓜舒筋，蠶沙導濁。

處方，別直參（三錢），黑附塊（錢半），乾薑（錢半），猺桂心（六分），宣木瓜（錢半），焦白朮（三錢），炙甘草（八分），雲苓（四錢），吳茱萸（七分），晚蠶沙（五錢，包煎）

陰陽水煎，船居救急，可以甘瀾水代之，先煎參附二十餘沸，次下諸藥。

接方，西潞參（三錢，米炒），生蒼朮（錢半），炙甘草（五分），老生薑（五分），熟附子（四分），小雅連（五分，姜炒），甘瀾水煎如前法。

次診，昨以加味理中，嘔雖平，瀉未止而神倦，苔仍淡白，口微干，溲稍黃。是中陽未振，脾胃未和之咎。主以異功加穀芽、和曲建立中州，以佐升降。

次方，西潞參（三錢，米炒），焦白朮（錢半），雲茯苓（三錢），炙甘草（六分），炒廣皮（錢半），炒穀芽（三錢），六和曲（三錢，炒），河水煎服。

策應，用滴醋三斤置床前，燒鐵器，俟紅淬之，使病人鼻納醋氣，可免陽越。手足曲池、委中、勞宮諸穴，多以薑汁摩擦，則可回溫。再以吳萸、木瓜各二兩，煎水熏腿，另以火酒擦之，以筋不轉而止。

三診，狂瀾力挽，險象已平，手足溫，筋不轉，惟瀉減而未除，脈象按之仍細。仿孫真人千金方法，改用附子理中加茯苓、麥冬。

效果，兩服前方，知飢納穀而瀉止矣，囑以甘淡調理而愈。

廉按：病責認證，藥難浪投，若非真寒，此等方法，慎勿輕用，一經誤用，轉見渾身青紫而斃矣。即不見青紫，往往眼白皆紅，腹灼心煩，甚則神識昏蒙，或發呃逆而亡。予見甚多，故臨證時必要審慎周詳也。

白話文：

[寒濕霍亂案例]

患者，張有才，年約四十多歲，是一名煤炭船主。

病症，寒濕霍亂。

病因，由於他生活於船上，沒有固定住所，且喜歡露天睡覺，又特別愛喝瓜汁，因此，身體內的濕氣在寒涼環境下轉化，突然爆發出霍亂。

症狀，一開始就出現腹痛及拉肚子，接著開始嘔吐清水，幾次後，便感覺到大量出汗、四肢冰冷，冷感擴展至肘部和膝蓋，眼睛凹陷，面容憔悴，嘴脣萎縮，聲音嘶啞，腿部抽筋，精神亢奮，呼吸急促，焦慮不安，尿液清澈冰涼。

診斷，舌苔白色，脈搏雖大但細弱，有隨時可能消失的跡象。這是因為寒濕傷害了中焦，導致陽氣瀕臨消亡的霍亂。面對霍亂，首要是分辨寒熱，根據他的脈象和症狀，不僅屬於寒濕，而且已進入中樞機能失調，有如山崩地裂，土石流失的危急狀態，情勢岌岌可危。在此生死關頭，不能拖延，暫時制定一個治療方案，首先服用來復丹三錢，之後再用水藥治療，至於結果如何，不敢預測。

治療方式，必須立即扶正回陽。以人參和附子作為主要藥物，薑和肉桂輔助，加上白朮和甘草保護中焦，茯苓利尿去濕，吳茱萸去除中下焦的陰寒，木瓜舒緩抽筋，蠶沙幫助排濁。

處方，用人參三錢，黑附子一錢半，乾薑一錢半，肉桂六分，木瓜一錢半，炒白朮三錢，炙甘草八分，茯苓四錢，吳茱萸七分，晚蠶沙五錢（需包煎）。

用陰陽水煎煮，對於船上的緊急救治，可用甘瀾水代替，先將人參和附子煮二十多分鐘，再加入其他藥材。

接續的處方，用潞黨參三錢（米炒），生薑一錢半，炙甘草五分，老薑五分，熟附子四分，黃連五分（薑炒），甘瀾水煎煮，方法同上。

第二次診斷，昨天使用加味理中湯，嘔吐雖停，但拉肚子仍未止，精神疲憊，舌苔還是淡白色，口微渴，尿色稍微偏黃。這是因為中焦陽氣還未恢復，脾胃功能尚未調和。主方以異功散加穀芽和六和麴，強化脾胃功能，以幫助升降。

接續的處方，用潞黨參三錢（米炒），炒白朮一錢半，茯苓三錢，炙甘草六分，炒陳皮一錢半，炒穀芽三錢，六和麴三錢（炒），河水煎服。

對策，將三斤醋放在牀前，加熱鐵器，待鐵器紅熱後浸入醋中，讓患者吸入醋氣，可避免陽氣過度外洩。在手腳的曲池、委中、勞宮等穴位，多用薑汁摩擦，有助於回溫。另外，用吳茱萸和木瓜各二兩煎水燻腿，並用酒擦拭，直到不再抽筋為止。

第三次診斷，經過努力，危急狀況已經穩定，手腳溫暖，不再抽筋，但拉肚子雖減少，仍未完全停止，脈象依然細弱。仿效孫思邈的千金方，改用附子理中湯加茯苓和麥冬。

效果，服用兩劑後，胃口恢復，拉肚子停止，囑咐他用甘淡的食物調理，最終痊癒。

廉按：治病首先要明確診斷，藥物不可隨意使用，如果不是真正的寒症，這種方法絕不能輕易使用，一旦誤用，可能會全身青紫而死亡。即使不見青紫，也常常會眼睛充血，腹部灼熱，心煩意亂，甚至意識模糊，或者打嗝不止而亡。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，所以在臨牀診治時，一定要仔細審慎。

2. 風火霍亂案

李竹溪（住蕪湖米市街）

病者，姊氏汪，年三十四歲，住後家巷。

病名，風火霍亂（俗稱癟螺痧，古名化銅疫）。

原因，今年相火司天，風木在泉，又兼素稟肝強，天人相感，疫氣乘之，遂發霍亂。

證候，晨起頭暈脘𩞄，午飯後脘𩞄尤甚，自嚼青銅錢百餘枚。飛函召予，至則見其心煩口渴，嘔吐酸苦，迫瀉溲熱，螺癟眶陷，氣竭音嘶。

診斷，脈沉弦數似伏，而尚未全伏。此肝木挾風火披猖之象。金受火熾則音嘶氣竭，土被木削則螺癟眶陷，所幸肢未全冷，脈未全伏，其勢雖危，可毋深慮。

療法，議左金降火以泄肝陽，合溫膽開痞以止嘔吐，加黃芩去三焦鬱熱而止瀉，滑石利水以分清濁，獨取連梗荷葉一味取汁，為全方之主持。荷葉其色青，其象震，其氣芳香，其味苦平，受雨露輕清之氣，故功能清暑解疫，連梗取汁，又得通氣下降而逐穢也。

處方，吳茱萸（四分，鹽水泡），小川連（六分，薑汁炒），姜炒竹茹（二錢），雲茯苓（三錢），醋製半夏（二錢），生甘草（六分），廣橘皮（一錢），枳殼炭（一錢），淡黃芩（一錢），西滑石（三錢，包煎），連梗荷葉汁（一匙，沖），陰陽水煎十餘沸，溫服，沖荷葉汁。

二診，一服嘔平，溲長瀉止。惟神倦多汗，口渴脘悶，胃猶覺𩞄，改以清火益氣法。君竹葉、石膏以清陽明，臣西瓜翠衣、鮮石斛、西洋參、生草清養胃氣而緩肝橫，佐法夏以通陰陽，使川通草以泄餘邪。

二方，淡竹葉（一錢），生石膏（四錢，研細），西瓜翠衣（三錢），鮮石斛（三錢），西洋參（一錢），生甘草（六分），仙半夏（錢半），川通片（一錢），甘瀾水煎滾，加入西瓜翠數沸飲之。

效果，兩劑諸恙均減，神略健。仍欠納，以前方加入荷花露一兩、穀芽露一兩而興。

廉按：風自火生，火隨風轉，乘入陽明則嘔，賤及太陰則瀉，是名霍亂。竄入筋中則攣急，是名霍亂轉筋。總由濕熱與風淆亂清濁、升降失常之故。此案即屬此證，方用藿香左金湯加減，妙在用鮮荷葉汁一味，清芬闢疫，疏泄火風，案中發明功用確有理由，巧思正不可及。接方用竹葉石膏湯加減，亦屬對症良方。

白話文：

[風火霍亂案例]

李竹溪（住在蕪湖米市街）

患者，我的姐姐汪女士，三十四歲，住在後家巷。

疾病名稱，風火霍亂（民間常稱為癟螺痧，古籍中稱為化銅疫）。

病因，今年的自然環境中火氣旺盛，風氣潛藏於地下，再加上她本身就有肝臟功能過強的問題，受到天地間氣候影響，被疫情侵襲，因而引發了霍亂。

症狀，早上起牀時感到頭暈和胃部不適，午餐後胃部不適更為嚴重，甚至自己咀嚼了一百多枚青銅錢。我收到她的緊急通知，到達時發現她心情煩躁且口渴，嘔吐出酸苦物質，尿液呈現深黃色，眼睛凹陷，聲音嘶啞，氣息微弱。

診斷，脈搏呈現沉弦數的特徵，接近隱伏，但還未完全隱伏。這顯示了肝臟功能過度活躍，風火肆虐的情況。肺部受到火氣的侵蝕導致聲音嘶啞，氣息衰弱，脾臟受到肝氣的抑制導致眼睛凹陷，幸好四肢並未完全冰冷，脈搏也未完全隱伏，雖然病情危急，但不必過度擔憂。

治療方式，決定使用左金湯來降火並調節肝臟功能，配合溫膽湯來解決嘔吐問題，加上黃芩來去除三焦的鬱熱並止瀉，滑石則有助於水分代謝，清理體內混濁物質，特別使用連梗荷葉榨汁，作為整體療法的核心。荷葉色澤青綠，形狀如震卦，散發清香，味道苦澀且性質平和，吸收了天空的清新氣息，因此能清熱解毒，利用連梗榨汁的方式，可以幫助氣血流通，排除體內廢物。

藥方，吳茱萸（四分，用鹽水浸泡），黃連（六分，薑汁炒過），薑炒竹茹（二錢），雲南茯苓（三錢），醋製半夏（二錢），生甘草（六分），廣東橘皮（一錢），炒過的枳殼（一錢），淡黃芩（一錢），滑石（三錢，包煎），連梗荷葉汁（一匙，沖泡），用陰陽水煮沸十幾次，溫熱服用，再沖泡荷葉汁。

二次診療，服用一次後，嘔吐停止，尿量增加，腹瀉也停止。只是精神疲憊，出汗多，口渴且胃部仍有不適，於是改用清熱益氣的療法。主要使用竹葉和石膏來清熱，輔助西瓜翠衣、新鮮石斛、西洋參、生甘草來滋養胃氣，緩解肝臟橫逆的問題，再配合法夏來調節陰陽，並使用通草來排出殘餘的邪氣。

第二次藥方，淡竹葉（一錢），生石膏（四錢，研磨成粉），西瓜翠衣（三錢），新鮮石斛（三錢），西洋參（一錢），生甘草（六分），仙半夏（一錢半），通草片（一錢），用甘瀾水煮沸，再加入西瓜翠衣煮沸數次後飲用。

療效，兩次服藥後，所有症狀都有所改善，精神略有恢復。但食慾仍不佳，於是在原方中加入荷花露一兩和穀芽露一兩，效果更佳。

廉按：風是由火而生，火隨風而轉，當風火進入腸胃道，就會引起嘔吐；影響到脾胃，則會造成腹瀉，這就是所謂的霍亂。如果風火影響到肌肉，則會導致肌肉緊繃，這就是所謂的霍亂轉筋。這些情況都是由於濕熱和風氣混亂了身體的清濁平衡，導致氣機升降失調所致。這個病例正是屬於這種情況，治療方案是根據藿香左金湯進行增減，巧妙地加入了新鮮荷葉汁，具有清熱解毒，疏風泄火的功效。治療方案中的發明和運用，確實有其道理，創意無可比擬。第二次治療使用的藥方，也是對症下藥的良好選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