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鏡》~ 卷之三 (9)

1. 癆瘵

癆者，勞也。由妄作勞以成病也。從病從勞，故名曰癆。勞力以負重則傷血，而氣亦傷，精猶未傷也；勞力以行房則傷精，而血亦傷，氣能獨不傷乎？如或勞力以負重，又復勞力以行房，更失於檢束，而不避風寒，恃其強壯，而縱飲曲糵，則精氣與血俱傷，而真元所削，風寒曲糵交攻，而虛火愈熾，病根日深，已不可拔。猶不知戒，而肆情逞欲，則心、肝、肺、腎損矣。

心損則精神不守，恍惚易驚；肝損則失血少睡，面白無色；肺損則聲音低小，言語不續；腎損則腰膝軟弱，小便短數，而虛損之症成矣。虛損者，癆瘵之始；癆瘵者，虛損之終。由勞傷而成虛損，由虛損而成癆瘵也。

癆瘵之為病也，有咽乾喉癢，頻嗽而無痰者；有哮喘滿急，氣壅而不得眠者；有痰中見血，一咳而即出者；有面嘗頳熱，或灑淅而似寒者；有胸前如火，而兩足冰冷者；有腰疼背痛，而筋骸無力者，總屬於虛而已。

至於夢遺鬼交、盜汗、自汗、骨蒸潮熱，又孰非虛之所致耶！究而言之，夢遺鬼交，虛不暇言矣，然何以有是夢，有是鬼，而又有是精耶？蓋夢者，心之神也；鬼者，肝之魂也；精者，腎之液也。心之火，君火也；肝腎之火，相火也。相從君令者也，君火一動，相火從之，而夢遺鬼交之病起矣。

盜汗、自汗，虛不暇言矣。然均之為汗也，何為而有盜與自之異耶？蓋盜汗者，睡去則出，醒來即收，如盜之偷竊，乘其空隙，而惟恐人知，故有盜之名焉。而求其所屬之經，則由於心氣之不足。汗者，心之液也。心氣不足，則神不守舍，而液無所攝，故睡中汗出；而一驚覺之間，心神漸定，故汗亦收也。自汗者，無睡無醒，自然濡濕，故有自汗之名焉。

較而言之，則自汗為甚，是何也？蓋盜汗，本於心虛，而真元猶未盡虛也；自汗，則真元耗散，腠理皆開，肺失統氣之權，不能固表，故毫竅疏豁，汗流不禁，豈不大可畏哉！若汗出膏凝而不流者，乃真元盡泄於外，而生氣已絕，死期至矣。骨蒸潮熱，虛不暇言矣。然何以使熱之蒸於骨耶？蓋骨之所屬者，腎也。

腎實則寒，腎虛則熱，腎熱則龍火太旺，煎熬真陰，真陰既竭，熱無所容，流入於骨，故成骨蒸。骨蒸既久，上蒸於顴，顴熱而赤，則不救矣。蓋顴者，骨之本也。骨本一枯，則腎經已絕，死期至矣。又有喉啞一症，百無一生；傳屍一症，九死一活；相思一症，無藥可治。或平素有漏病，及下部忽生腫毒，與夫脾虛發腫泄瀉者，皆不治之病也。

藥例

喉癢干嗽，以滋陰降火為主。

大劑玄參為君，佐以阿膠、貝母、茯苓、黃柏、知母之類。

喘急不寧，以定喘順氣為主。

大劑蘇子為君，佐以杏仁、馬兜鈴、貝母、瓜蔞、橘紅、茯苓、黃芩、竹茹之類。

白話文：

癆瘵

所謂的「癆」，就是「勞」的意思，是因為過度勞累而引起的疾病。這個字從「病」字旁，又包含「勞」的意思，所以叫做「癆」。單純的體力勞動，像是搬重物，會損傷血液，也會傷到氣，但精氣還不一定會受損。如果因為性行為而勞累，就會損傷精氣，血液也會受損，氣怎麼可能不受影響呢？如果既做體力活又頻繁行房，又不注意節制，不避開風寒，仗著自己身體強壯而過度飲酒，這樣精氣和血都會損傷，身體的根本會被削弱，風寒和酒的邪氣又會一起侵襲，虛火就會更加旺盛，病根也會越來越深，難以根治。如果還是不知道戒，放縱慾望，那心、肝、肺、腎都會受損。

心受損，精神就無法集中，容易恍惚和驚恐；肝受損，就會失血導致難以入睡，臉色蒼白；肺受損，聲音就會低弱，說話也斷斷續續；腎受損，就會腰膝酸軟，小便頻繁量少，這樣虛損的症狀就形成了。虛損是癆瘵的開始，癆瘵是虛損的結果。因為勞累而造成虛損，又因為虛損而形成癆瘵。

癆瘵這個病，有的會喉嚨乾癢，頻繁咳嗽卻沒有痰；有的會氣喘急促，呼吸困難而睡不著；有的會咳出血痰；有的臉色發紅發熱，或者時冷時熱，像發冷一樣；有的胸口發熱，腳卻冰冷；有的腰痠背痛，全身無力，這些都屬於虛症。

至於夢遺、鬼壓床、盜汗、自汗、骨蒸潮熱，哪個不是虛引起的呢！仔細來說，夢遺、鬼壓床，已經是虛弱到極點了，為什麼會有夢、有鬼、又有精液呢？夢是心神的作用，鬼是肝魂的作用，精是腎精液的作用。心火是君火，肝腎的火是相火。相火是聽從君火命令的，君火一動，相火就跟著動，夢遺和鬼壓床的病症就出現了。

盜汗和自汗，不用說也是虛弱引起的。同樣都是出汗，為什麼有盜汗和自汗的區別呢？盜汗是睡著後出汗，醒來汗就止住，像是小偷一樣，趁你不注意偷偷來，又怕人知道，所以叫做盜汗。追究它的原因，是心氣不足引起的。汗是心液，心氣不足，神就無法守住心神，心液也無法控制，所以睡著時會出汗；但一旦驚醒，心神漸漸穩定，汗也就不出了。自汗是無論睡著還是醒著，都會自然出汗，所以叫做自汗。

比較起來，自汗比盜汗更嚴重。盜汗是心虛引起的，但身體的根本元氣還沒有完全虛耗；自汗則是元氣已經耗散，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，肺失去了控制氣的能力，無法固護體表，所以毛孔疏鬆，汗流不止，這不是很可怕嗎！如果汗液黏稠像膏狀，不能流動，那就是元氣完全洩露在外，生機已絕，快要死了。骨蒸潮熱，不用說也是虛弱引起的，那為什麼熱會跑到骨頭裡呢？因為骨頭是屬於腎的。

腎氣充足就會怕冷，腎氣虛弱就會發熱，腎熱就會導致相火太旺，煎熬體內的陰液，當陰液耗盡時，熱就無處可去，就跑到骨頭裡，形成了骨蒸。骨蒸久了，熱就會往臉頰上蒸，臉頰發熱發紅，那就沒救了，因為臉頰是骨的根本，骨的根本都枯竭了，代表腎經已經衰竭，快要死了。還有喉嚨嘶啞這個病，一百個裡面沒有一個能活下來；傳屍這個病，十個裡面也只有一個能活；相思病是無藥可治的。或者平常就有漏症，或者下身突然長腫毒，以及脾虛導致腫脹腹瀉的，都是不治之症。

藥方舉例

喉嚨癢、乾咳，要以滋陰降火為主。

用大量玄參做主藥，輔以阿膠、貝母、茯苓、黃柏、知母之類。

喘急不安，要以定喘順氣為主。

用大量蘇子做主藥，輔以杏仁、馬兜鈴、貝母、瓜蔞、橘紅、茯苓、黃芩、竹茹之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