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四十八大集·本草正（上） (5)
卷之四十八大集·本草正（上） (5)
1. 山草部
柴胡（二一），味苦微辛，氣平微寒。氣味俱輕，升也，陽中之陰。用此者，用其涼散，平肝之熱，入肝、膽、三焦、心胞四經。其性涼，故解寒熱往來，肌表潮熱，肝膽火炎，胸脅痛結，兼治瘡瘍，血室受熱。其性散，故主傷寒邪熱未解，溫瘧熱盛，少陽頭痛，肝經郁證。總之，邪實者可用，真虛者當酌其宜。雖引清氣上升，然升中有散，中虛者不可散，虛熱者不可寒，豈容誤哉。兼之性滑，善通大便，凡溏泄脾薄者，當慎用之。熱結不通者，用佐當歸、黃芩，正所宜也。愚謂柴胡之性，善泄善散，所以大能走汗，大能泄氣，斷非滋補之物，凡病陰虛水虧而孤陽勞熱者，不可再損營氣，蓋未有用散而不泄營氣者，未有動汗而不傷營血者。營即陰也，陰既虛矣，尚堪再損其陰否？然則用柴胡以治虛勞之熱者，果亦何所取義耶？觀寇宗奭《衍義》曰：柴胡，《本經》並無一字治勞，今人冶勞方中，鮮有不用者。嗚呼！凡此誤世甚多。嘗原病勞之人，有一種臟本虛損，復受邪熱者，當須斟酌用之，如《經驗方》中治勞青蒿煎之用柴胡，正合宜耳。若或無邪，得此愈甚，雖至死人亦不怨，目擊甚多。《日華子》又謂補五勞七傷，《藥性論》亦謂治勞乏羸瘦，若此等病，苟無實熱，醫者執而用之，不死何待。註釋本草，一字不可忽，蓋萬世之後，所誤無窮，可不謹哉！觀此寇氏之說，其意專在邪熱二字，謂但察有邪無邪，以決可用不可用，此誠得理之見，而復有非之者，抑又何也？即在王海藏亦曰：苟無實熱而用柴胡，不死何待？凡此所見略同，用者不可不察。
桔梗（二二），一名薺苨。味苦微辛，氣微涼。氣輕於味，陽中有陰，有小毒，其性浮。用此者，用其載藥上升，故有舟楫之號，入肺、膽、胸膈、上焦。載散藥表散寒邪。載涼藥清咽疼喉痹，亦治赤目腫痛。載肺藥解肺熱肺癰，鼻塞唾膿咳嗽。載痰藥能消痰止嘔，亦可寬胸下氣。引大黃可使上升，引青皮平肝止痛。能解中惡蠱毒，亦治驚癇怔忡。若欲專用降劑，此物不宜同用。
防風（二三），味甘辛，氣溫，升也，陽也。用此者，用其氣平散風。雖膀胱脾胃經藥，然隨諸經之藥，各經皆至。氣味俱輕，故散風邪，治一身之痛，療風眼，止冷淚。風能勝濕，故亦去濕，除遍體濕瘡。若隨實表補氣諸藥，亦能收汗，升舉陽氣，止腸風下血崩漏。然此風藥中之潤劑，亦能走散上焦元氣，誤服久服，反能傷人。
細辛（二四）（反藜蘆，忌生菜），味大辛，氣溫，氣味俱厚，升也，陽也，有小毒，用此者，用其溫散。善袪陰分之寒邪，除陰經之頭痛，益肝溫膽利竅，逐諸風濕痹，風癇疲瘧，鼻齆不聞香臭，開關通竅，散風浪目疼。口臭牙蟲，煎湯含漱。過服亦散真氣，不可不知。此味辛甚，故能逐陰分之邪，陰分且然，陽分可知。舊云少陰、厥陰之藥，然豈有辛甚而不入陽分者？但陽證忌熱，用當審之。
白話文：
柴胡
柴胡，味道苦中帶點微辛，藥性平和偏微寒。它的氣和味都輕清，屬於上升的藥物，是陽性藥物中的陰性。使用它的目的是利用其涼散的特性，來平息肝臟的熱氣，主要作用於肝、膽、三焦、心包絡這四條經脈。因為藥性偏涼，所以能解決寒熱交替、肌膚表面的潮熱、肝膽火氣旺盛、胸脅疼痛等問題，也能治療瘡瘍和血室受熱的情況。因為藥性偏散，所以能治療傷寒邪氣未解、溫瘧發熱嚴重、少陽頭痛和肝經氣鬱等症狀。總的來說，邪氣實在的時候可以用，但如果體質虛弱就要斟酌使用。雖然能引導清氣上升，但上升之中帶有發散的作用，中氣虛弱的人不適合使用，虛熱的人也不可以用寒涼的藥物來治療，千萬不能用錯了。而且柴胡藥性滑利，容易通便，所以大便稀溏、脾胃虛弱的人要小心使用。但如果是熱邪結滯導致便秘，配合當歸、黃芩等藥物使用，就很合適。
我認為，柴胡的特性是善於宣洩和發散，所以能大量發汗，也能大量疏泄氣機，絕對不是滋補的藥物。凡是陰虛、體內津液不足、虛陽浮動的人，都不可以再用柴胡來耗損營氣。因為沒有一種發散藥物不會耗散營氣，也沒有一種發汗藥物不會損傷營血的。營就是陰，陰已經虛了，哪裡還能再損傷呢？既然如此，用柴胡治療虛勞發熱，到底有什麼意義呢？寇宗奭在《衍義》中說：「《本經》中沒有提到柴胡能治療虛勞，現在治療虛勞的方劑中，卻很少有不用柴胡的。」唉！像這種誤導世人的情況實在太多了。我仔細研究，發現虛勞的人，有的是本身臟腑虛弱，又受到邪熱侵擾的，這種情況必須謹慎使用柴胡。例如《經驗方》中治療虛勞的青蒿煎中用柴胡，就比較合適。但如果本身沒有邪氣，用了柴胡反而會更嚴重，甚至導致死亡，這樣的例子我見過很多。《日華子本草》又說柴胡能補五勞七傷，《藥性論》也說能治療勞乏羸瘦，如果患有這些疾病，卻沒有實熱，醫生還執意使用柴胡，那簡直是等著送命。註解本草，每一個字都不能輕忽，因為會影響後世無窮無盡的人，怎麼能不謹慎呢？從寇宗奭的說法來看，他的重點在於「邪熱」二字，認為只要判斷有沒有邪氣，就可以決定能不能用柴胡，這確實是正確的見解，卻還有人反對，真是讓人不解。即使是王海藏也說：「如果沒有實熱卻用了柴胡，簡直是等著送命。」這些人的觀點大致相同，用藥的人不可不謹慎。
桔梗
桔梗，也叫薺苨。味道苦中帶點微辛，藥性微涼。氣比味輕，屬於陽性藥物中的陰性，帶有小毒，藥性是浮的。使用它的目的是利用其載藥上升的特性，所以有「舟楫」的稱號，主要作用於肺、膽、胸膈和上焦。它能載藥發散體表的寒邪，也能載涼藥來治療咽喉疼痛和喉痹，也能治療眼睛紅腫疼痛。載肺藥能解決肺熱、肺癰、鼻塞、咳膿痰等問題。載痰藥能消痰止嘔，也能寬胸理氣。它能引導大黃向上作用，也能引導青皮來平肝止痛。它能解中蠱毒，也能治療驚癇、怔忡。如果要專門使用下降的藥物，就不應該與桔梗一起使用。
防風
防風，味道甘辛，藥性溫和，屬於上升的陽性藥物。使用它的目的是利用其平和的藥性來驅散風邪。雖然是膀胱、脾胃經的藥物，但能隨著其他經脈的藥物而到達各經。它的氣味都輕清，所以能散風邪，治療全身疼痛、風眼、冷淚。風邪能勝過濕邪，所以也能祛濕，治療全身濕疹。如果配合補氣固表的藥物，也能收斂汗液，升提陽氣，止腸風下血、崩漏等問題。但防風是風藥中比較滋潤的藥物，也能耗散上焦的元氣，如果錯誤地長期服用，反而會傷害身體。
細辛
細辛，味道非常辛辣，藥性溫和，氣味都比較濃厚，屬於上升的陽性藥物，帶有小毒。使用它的目的是利用其溫散的特性。它能很好地祛除陰分的寒邪，治療陰經的頭痛，能增強肝臟功能、溫暖膽氣、通利竅道，驅除各種風濕痹痛、風癇、瘧疾，能治療鼻子不通、聞不到香臭，能開關通竅、散風、治療眼睛疼痛。口臭、牙蟲，可以用細辛煎湯來漱口。但過量服用會耗散真氣，這點必須知道。細辛的辛味非常強烈，所以能祛除陰分的邪氣，陰分如此，陽分也是一樣的。過去認為它是少陰、厥陰經的藥物，但怎麼可能辛味如此強烈卻不進入陽分呢？只是陽證忌用熱性藥物，所以使用時要謹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