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五、醫案 (4)
五、醫案 (4)
1. 6．肺勞喘嗽遺傳性證
天津陳××，年十八歲。自幼得肺勞喘嗽證。
病因，因其母素有肺勞病，再上推之，其外祖母亦有斯病。是以自幼時，因有遺傳性亦患此病。
證候，其證，初時猶輕，至熱時即可如常人，惟略有感冒即作喘嗽。治之即愈，不治則兩三日亦可自愈。至過十歲則漸加重，熱時亦作喘嗽，冷時則甚於熱時，服藥亦可見輕，旋即反復。至十六七歲時，病又加劇，屢次服藥亦無效，然猶可支持也。迨愚為診視，在一九三○年仲冬，其時病劇已難支持，晝夜伏几，喘而且嗽，咳吐痰涎，連連不竭，無論服何中藥，皆分毫無效。惟日延西醫注射藥針一次，雖不能止咳喘而可保當日無虞。診其脈左右皆弦細，關前微浮，兩尺重按無根。
診斷，此等證原因，肺臟氣化不能通暢，其中諸細管即易為痰涎滯塞，熱時肺胞鬆緩，故病猶輕，至冷時肺胞緊縮，是以其病加劇。治之者當培養其肺中氣化，使之闟闢有力，更疏瀹其肺中諸細管，使之宣通無滯，原為治此病之正規也。而此證兩尺之脈無根，不但其肺中有病，其肝腎實亦有病，且病因又為遺傳性，原非一蹴所能治愈，當分作數步治之。
處方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大甘枸杞（一兩），天花粉（三錢），天冬（三錢），生杭芍（三錢），細辛（一錢），射干（三錢），杏仁（二錢去皮），五味子（二錢搗碎），葶藶子（二錢微炒），廣三七（二錢搗細）
藥共十一味，前十味煎湯一大盅，送服三七末一錢，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餘一錢。
方解，方中用三七者，恐肺中之氣窒塞，肺中之血亦隨之凝滯，三七為止血妄行之聖藥，更為流通瘀血之聖藥，故於初步藥中加之。
復診，將藥連服四劑，咳喘皆愈三分之二，能臥睡兩三點鐘。其脈關前不浮，至數少減，而兩尺似無根，擬再治以納氣歸腎之方。
處方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大甘枸杞（一兩），野黨參（三錢），生赭石（六錢軋細），生懷地黃（六錢），生雞內金（錢半黃色的搗），淨萸肉（四錢），天花粉（四錢），天冬（三錢），牛蒡子（三錢搗碎），射干（二錢）
共煎湯一大盅溫服。
方解，參之性補而微升，惟與赭石並用，其補益之力直達湧泉。況咳喘之劇者，其沖胃之氣恆因之上逆，赭石實又為降胃鎮沖之要藥也。至方中用雞內金者，因其含有稀鹽酸，原善化肺管中之瘀滯以開其閉塞，又兼能運化人參之補力不使作滿悶也。
三診，將藥連服五劑，咳喘皆愈，惟其脈仍逾五至，行動時猶覺氣息微喘，此乃下焦陰分猶未充足，不能與陽分相維繫也。此當峻補其真陰，俾陰分充足自能維繫其陽分，氣息自不上奔矣。
處方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大甘枸杞（一兩），熟懷地黃（一兩），淨萸肉（四錢），玄參（四錢），生遠志（錢半），北沙參（四錢），懷牛膝（三錢），大雲苓片（二錢），蘇子（二錢炒搗），牛蒡子（二錢搗碎），生雞內金（錢半）
白話文：
[6．肺部勞損及喘息咳嗽的遺傳病症]
天津有位陳姓青年，年僅十八。自小便患有肺部勞損伴隨喘息咳嗽的疾病。
病因，母親一直有肺部勞損的問題，往上追溯，外婆同樣患有此病。因此，他自幼因為遺傳因素，也罹患了這種疾病。
病症表現，他的病情起初較輕，炎熱時節，他幾乎和正常人無異，但只要稍微感冒就會出現喘息咳嗽的症狀。如果治療，病情會好轉；若不治療，兩三天內也能自行康復。然而，隨著年齡增長，病情逐漸加重，即使在炎熱的夏季也會喘息咳嗽，寒冷時病情更甚，雖然服藥可以稍有改善，但很快會再次發作。到十六七歲時，病情進一步惡化，多次服藥都無濟於事，但還勉強能撐下去。直到我在1930年冬天為他診治，當時病情嚴重到無法支撐，晝夜只能伏案喘息咳嗽，大量咳出痰液，無論服用何種中藥都毫無效果。他每天請西醫打針，雖然無法止住咳嗽和喘息，但至少能確保當天平安無恙。診脈結果顯示，左右脈搏均細弱，關前略顯浮動，兩尺脈象深按無力。
診斷，此類病症的根本原因是肺部氣化功能受阻，導致肺部細小管道容易被痰液堵塞。炎熱時，肺泡鬆弛，病情較輕；而寒冷時，肺泡收縮，病情加劇。治療上應當培養肺部氣化能力，讓肺部功能強健，同時疏通肺部細小管道，確保氣血流暢。然而，此病人兩尺脈象無力，不僅肺部有問題，肝腎也存在病變，且病因為遺傳所致，無法一蹴而就地治癒，需分階段進行治療。
處方，使用生懷山藥、大甘枸杞、天花粉、天冬、生杭芍、細辛、射干、杏仁、五味子、葶藶子和廣三七等十一種草藥。前十大藥材煎湯一大杯，配合細碎的三七粉一錢服用。第二次服用煎渣時，同樣配以剩餘的一錢三七粉。
方解，方中加入三七，是擔心肺部氣血堵塞，三七既能止血又能活血，是治療此類疾病的良藥。
複診，連續服用四劑藥後，咳嗽和喘息好了三分之二，能睡上兩三個小時。脈象關前不再浮動，心跳次數減少，但兩尺脈象依然無力，計劃用納氣歸腎的藥方進一步治療。
處方，生懷山藥、大甘枸杞、野黨參、生赭石、生懷地黃、生雞內金、淨萸肉、天花粉、天冬、牛蒡子和射干等藥材煎湯一大杯，溫服。
方解，人參性質滋補且略微提升，與赭石合用，其滋補作用能直達湧泉穴。對於劇烈咳嗽和喘息，赭石是降低胃氣上衝的重要藥物。雞內金的使用是因為它含有的稀鹽酸有助於清除肺部淤積，開通堵塞，同時幫助人參的補益效果不致於造成脹滿。
第三次診療，連續服用五劑藥後，咳嗽和喘息完全消失，但脈搏仍超過每分鐘五次，活動時仍感輕微喘息。這是因為下焦陰氣尚未充足，無法與陽氣相互協調。此時，應強烈補充真陰，待陰氣充足，自然能協調陽氣，呼吸也就不再急促。
處方，生懷山藥、大甘枸杞、熟懷地黃、淨萸肉、玄參、生遠志、北沙參、懷牛膝、大雲苓片、蘇子、牛蒡子和生雞內金等藥材煎湯一大杯，溫服。
療效，連續服用八劑藥後，行走活動時不再喘息，脈搏恢復正常。自此停止服用湯藥，建議每日食用生懷山藥細粉，用水調煮成茶湯，略加生梨自然汁，作為點心，以鞏固療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