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三、醫論 (39)
三、醫論 (39)
1. 20．陽明病三承氣湯證
曾治一少年，因外感實熱，致大便燥結，旬余未下，其脈亦數逾六至，且不任重按，亦投以白虎加人參湯，以生地黃代方中知母，生山藥代方中粳米，煎湯一大碗，俾分多次徐徐溫飲下。初服一劑，脈數見緩，遂即原方略為減輕，俾再煎服，擬後服至脈象復常，再為通其大便，孰意次劑服完而大便自通下矣。且大使通下後，外感之實熱亦消解無餘矣。
此直以白虎加人參湯代承氣湯也，自治愈此病之後，凡遇有證之可下而可緩下者，恆以白虎湯代承氣，或以白虎加人參湯代承氣，其涼潤下達之力，恆可使大便徐化其燥結，無事用承氣而自然通下，且下後又無不解之虞也。
治一少婦，於大怒之餘感冒傷寒，熱傳陽明，大便燥結，醫者兩次投以大承氣皆吐出。診其脈弦長有力，蓋脈現弦長，無論見於何部，皆主肝火熾盛，此不受藥之所以然也。遂於大承氣湯中將樸、實減輕（樸實各用錢半），加生杭芍、生赭石各一兩，臨服藥時，又恐藥湯入口即吐出，先用白開水送服生赭石細末三錢，繼將藥服下，閱三點鐘大便通下而病即愈矣。
又治一人素傷煙色，平日大便七八日一行，今因受外感實熱，十六七日大便猶未通下，心中煩熱，腹中脹滿，用洗腸法下燥糞少許，而脹滿煩熱如舊，醫者謂其氣虛脈弱，不敢投降下之藥。
及愚診之，知其脈雖弱而火則甚實，遂用調胃承氣湯加野臺參四錢，生赭石、天門冬各八錢，共煎湯一大碗，分三次徐徐溫飲下，飲至兩次，腹中作響，覺有開通之意，三次遂不敢服，遲兩點鐘大便通下，內熱全消，霍然愈矣。
有服承氣湯後，大便之燥結不下，繼服些許他藥而燥結始下者，試再舉兩案以明之。
邑中名醫劉××，愚初學醫時，家中常延之，一日，見先生治一傷寒熱入陽明大便燥結證，從前醫者，投以大承氣湯兩劑不下，繼延先生治之，單用威靈仙三錢，煎湯服後大便通下，病亦遂愈。
愚疑而問曰：威靈仙雖能通利二便，以較硝、黃攻下之力實遠不如，乃從前服大承氣湯兩劑大便不下，何先生只用威靈仙三錢而大便即下乎？答曰：其中原有妙理，乃前後所用之藥相藉以成功也。
蓋其從前所服之大承氣湯兩劑，猶在腹中，因其臟腑之氣化偶滯，藥力亦隨之停頓，借威靈仙走竄之力以觸發之，則硝、黃力之停頓者，可陡呈其開通攻決之本性，是以大便遂通下也。是威靈仙之於硝、黃，猶如槍炮家導火之線也。愚聞如此妙論，頓覺心地開通，大有會悟，後有仿此醫案之時，亦隨手奏效。
因並錄之於此，由此知醫學雖貴自悟，亦必啟發之有自也。
鄰村霍××，當怒動肝火之餘感受傷寒，七八日間腹中脹滿，大便燥結，醫者投以大承氣湯，大便未通下，肋下轉覺疼不可支。其脈左部沉弦有力，知系肝經氣鬱火盛，急用柴胡三錢，生麥芽一兩，煎湯服後，至半點鐘肋下已不覺疼，又遲一點余鍾，大便即通下。大便下後，腹即不脹，而病脫然全愈矣。
白話文：
一位少年因為外感實熱，導致大便乾燥，十幾天都沒排便，脈搏也跳得很快，而且按下去感覺很無力。我給他開了白虎加人參湯，把裡面的知母換成生地黃，粳米換成生山藥，煎成一大碗湯，讓他分多次慢慢喝下。第一次喝了一劑，脈搏就慢下來了，於是我把原方稍微減輕藥量，讓他再喝。原本想說等脈象恢復正常後，再幫他通便，沒想到喝完第二次藥，大便就自己通暢排出來了。而且大便通了之後，外感發熱的症狀也完全消失了。
這其實是用白虎加人參湯代替了承氣湯。自從治好這個病後，只要遇到可以瀉下但又可以緩瀉的病症，我常常用白虎湯代替承氣湯，或是用白虎加人參湯代替承氣湯。它們清涼滋潤、向下通達的力量，常常可以使乾燥的大便慢慢軟化，自然而然就排出來了，不需要用到承氣湯，而且瀉下後也不會有其他問題。
我曾治療一位少婦，她在非常生氣之後又感冒了，熱邪傳到陽明經，導致大便乾燥。醫生給她用了兩次大承氣湯，她都吐了出來。我診斷她的脈象，發現脈弦長而且有力。脈象出現弦長，不論在身體哪個部位，都代表肝火旺盛，這就是她吃藥會吐出來的原因。於是我把大承氣湯裡的厚朴、枳實減輕用量（各用一錢半），加上生白芍、生赭石各一兩。擔心她一喝藥就吐，先用白開水送服三錢生赭石細末，接著再喝藥。過了三小時，大便就通了，病也好了。
我又治療一位病人，他平時就抽菸喝酒，大便七八天才排一次。這次因為外感實熱，十六七天都沒排便，心中煩躁發熱，肚子脹滿。用洗腸的方法只排出一點點乾燥的糞便，脹滿和煩熱的症狀還是沒改善。醫生認為他氣虛脈弱，不敢用瀉下的藥。
我診斷後，發現他雖然脈弱，但體內的火氣其實很旺盛。於是用了調胃承氣湯，加野台參四錢、生赭石、天門冬各八錢，一起煎成一大碗湯，讓他分三次慢慢溫服。喝了兩次後，肚子裡就開始有聲響，感覺快要通了，第三次就沒敢再喝。過了兩個小時，大便就通了，體內的熱氣也完全消除了，病就好了。
有些人在服用承氣湯後，大便還是乾燥排不出來，接著服用一些其他藥物後才排出來，我再舉兩個例子來說明。
我們縣裡的名醫劉先生，我剛開始學醫的時候，家裡常常請他來看病。有一天，我看到他治療一位傷寒熱邪進入陽明經，導致大便乾燥的病人。之前的醫生給他吃了兩劑大承氣湯都沒效，後來請劉先生來診治，他只用了三錢威靈仙煎湯，病人喝了之後大便就通了，病也好了。
我很疑惑地問：「威靈仙雖然能通利大小便，但它攻下的力量跟硝、黃比起來差很多，為什麼之前吃兩劑大承氣湯都沒效，您只用三錢威靈仙大便就通了呢？」劉先生回答：「這其中有奧妙，是前後用的藥互相幫助才成功的。」
他說，之前吃的兩劑大承氣湯還在肚子裡，因為身體的氣機運行不順暢，藥力也停滯在那裡。藉由威靈仙的走竄之力，來觸發藥力，讓硝、黃的開通攻下的本性發揮出來，所以大便就通了。威靈仙對於硝、黃來說，就像槍炮的導火線一樣。我聽了這個精闢的見解，頓時豁然開朗，領悟了很多。之後遇到類似的案例，我仿照這種方法也常常有效。
我把這個案例記錄下來，是要說明醫學雖然要靠自己領悟，但也需要從前人的經驗中得到啟發。
鄰村的霍先生，因為生氣導致肝火旺盛，又感受了傷寒，七八天來肚子脹滿、大便乾燥。醫生給他用了大承氣湯，大便還是沒通，反而覺得肋下疼痛難耐。我診斷他的脈象，發現左邊的脈沉而弦有力，知道這是肝經氣鬱火盛的現象。趕緊用了三錢柴胡、一兩生麥芽煎湯給他喝，過了半小時，肋下就不痛了，又過了一個多小時，大便就通了。大便排出來後，肚子就不脹了，病也完全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