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養生導引秘籍》~ 養生膚語 (6)
養生膚語 (6)
1. 養生膚語
既病起累月，少汩人事，靈知遂昧，不復如其病臥時矣。與余友善，後得子，號蘭室。
過佘山，遇顧豫齋，與語。豫齋好靜，修築館佘山，彌歲不歸。談內養一訣，止是專氣致柔，如嬰兒作不生計，則長生可冀。若分別爾汝、高下，有敬慢、有愛憎，皆是有生後事，非未生前工夫也。此言真得修養之奧。
內養秘訣，得之未真切，未可輕試，屢有因之而召禍者。曾見謝賓山之徒試內視之訣，行火太急，未期痢下五色，死。有一蘇友，從方外學閉氣訣於某塔寺，僅半歲，亦病痢下而亡。某士夫，聞一同年病疽發而殞，云：此必曾學坐功也。詢之果然。以是知遇訣未真，欲益反損。
試觀人間煉黃白朮，火候少差，鼎爐隨失。況於人身，又非鼎爐可見者比。下工試手者其慎無倚，信哉。
色易溺人，聖人亦不能卒制，止是遠之而已。故曰去讒遠色。遠之自可馴致於絕也。飲食亦易動饕貪，故曰君子遠庖廚也。旨酒則疏，儀狄而絕之。疏之云者，殆亦遠之義與？因談食色性也之義而漫論及此，不知可測聖賢制欲之真方否。
道者謝賓山，別去數年，復來謁。云：別後過建業，浮彭蠡，之袁南饒廠之間，訪龍虎山遺蹟。年餘，逾匡廬，走荊、襄、鄭、衛諸境。已而過河間，徒步真、保，長途以及北都。居三年，復還。寓金焦歲余。訪賢日久，曾無一遇。但只勘得世情熟破。問世情若何？曰：只是要佔便宜，損人利己而已。
遇富人則敬，遇貧人則賤。在在皆然。語音不同，其情一如。既而曰：只討一人我平等人，亦不易得。況肯損己利人，何以學道？余聞之悚然。果能人我一如，是謂無我，是謂克己。巍巍聖境，緲不可即。
吾鄉佘山廟塑像甚工。聞寺僧云：舊有一塑工某姓，來自江西。經歲余，塑諸像。金澤寺像亦其人所塑。成而病，諸侶欲為延醫。工卻之曰：無以為也。吾想像臆度，盡吾神矣，此所以病也。世豈有藥物能復吾神哉？竟死。仙廟諸像今具在，諸剎罕見其比。
龍生九子不成龍，各有所好。囚牛，平生好音樂，今胡琴頭上刻獸頭是。睚眥，平生好殺，今刀柄上龍吞頭是。嘲風，平生好險，今殿角走獸是。蒲牢，平生好鳴，今鐘上獸紐是。狻猊，平生好坐，今佛座獅子是。霸下，平生好重，碑坐獸是。狴犴，平生好訟，今獄門獅子頭是。
贔屓，平生好文，今碑兩旁龍是。蚩吻，平生好吞，今殿脊獸頭是。惟龍無好，所以成龍。此可以證無欲即仙之旨。
《龍川紀事》載仙都山道士論養生有內外。精氣，內也，非金石所能堅凝。四肢百骸，外也，非精氣所能變化。欲事內，必調養精氣，極而後內丹成，內丹成則不能死矣。然隱居人間，久之或托尸解而未能變化輕舉，蓋四大本外物和合而成。惟外丹然後可以點瓦礫、化皮骨，飛行無礙矣。
白話文：
養生膚語
久病初癒後，好長一段時間都懶得參與人事，神智也變得遲鈍，不再像生病臥床時那樣清晰了。我一位好友，後來生了一個兒子，取名蘭室。
路過佘山，遇到顧豫齋，和他聊了聊。豫齋喜好清靜，在佘山修建了館舍，一年也不回家。他談到內養的訣竅，只在於專注調養元氣，使身心柔順，如同嬰兒般不為生計所累，這樣才能期待長生。如果分別彼此高低貴賤，有敬有慢，有愛有憎，這些都是有生之後的事，不是未生之前的功夫。這話真正道出了修養的奧妙。
內養的秘訣，若未真正領悟，不可輕易嘗試，屢有因之而招致禍患者。曾見謝賓山一類人試驗內視的訣竅，操之過急，沒多久就痢疾而亡。有個姓蘇的朋友，在某座塔寺向方外人士學習閉氣訣，僅半年，也因痢疾而死。某位士大夫，聽說一位同齡人因癰疽發作而死，說：這一定是學過坐功的緣故。詢問之下果然如此。由此可知，若未真正領悟訣竅，想增益反而會造成損害。
看看世人煉製黃金白銀，火候稍有偏差，鼎爐就會損壞。況且人體，又豈是看得見的鼎爐所能比擬的？那些沒有經驗就輕易嘗試的人，務必謹慎，切莫輕信。
美色容易迷惑人，聖人也不能一下子就完全克制，只能遠離它罷了。所以說要遠離讒言和美色。遠離它自然可以慢慢地做到徹底斷絕。飲食也容易激起貪慾，所以說君子遠離廚房。美酒則要疏遠，就像儀狄釀酒使人沉迷而斷絕一樣。說疏遠，大概也是遠離的意思吧？因為談到食色天性，所以漫談到這裡，不知能否揣測聖賢控制慾望的真正方法。
道士謝賓山，分別幾年後，再來拜訪。他說：分別後去了建業，遊歷彭蠡湖，到袁州、南饒廠之間，尋找龍虎山的遺跡。一年多後，越過廬山，走遍荊州、襄陽、鄭州、衛州等地。然後渡過黃河，徒步到達真定、保定，長途跋涉來到京城。住了三年，又回來。在金焦山住了年餘。訪賢多年，從未遇見一個。只勘破了世情。問他世情如何？他說：只是想佔便宜，損人利己罷了。
遇到富人就恭敬，遇到窮人就輕蔑。到處都是這樣。說話的語氣不同，但內心的想法卻是一樣的。接著又說：只求找到一個待我平等的人，也很不容易。何況肯損己利人，又怎能學道？我聽了悚然心驚。果能待人如己，這便是無我，這便是克己。崇高的聖人境界，遙不可及。
我們鄉下佘山廟的塑像非常精巧。聽寺裡的僧人說：以前有個姓某的塑像工匠，來自江西。花了一年多時間，塑造了這些像。金澤寺的像也是他塑造的。完工後他生病了，同僚們想請醫生來。工匠卻拒絕了：沒有辦法了。我盡力運用我的想像和構思，耗盡了我的精神，所以才會生病。世上哪有什麼藥能恢復我的精神呢？結果就死了。仙廟的那些像現在都還在，其他寺廟很少見到能與之相比的。
龍生九子不成龍，各有喜好。囚牛，生性好音樂，現在胡琴的琴頭上刻的獸頭就是它。睚眥，生性好殺，現在刀柄上的龍吞頭就是它。嘲風，生性好險，現在殿角上的走獸就是它。蒲牢，生性好鳴，現在鐘上的獸紐就是它。狻猊，生性好坐，現在佛座上的獅子就是它。霸下，生性好重，碑座上的獸就是它。狴犴，生性好訟，現在獄門上的獅子頭就是它。
贔屓，生性好文，現在碑兩旁的龍就是它。蚩吻，生性好吞，現在殿脊上的獸頭就是它。只有龍沒有喜好，所以才能成龍。這可以證明無慾則仙的道理。
《龍川紀事》記載仙都山道士論養生有內外之分。精氣，是內在的，不是金石所能凝固的。四肢百骸，是外在的，不是精氣所能變化的。要想修煉內丹，必須調養精氣，精氣達到極致後內丹才能成就，內丹成就了就不會死了。然而隱居人間，時間久了，也許會托生轉世，卻不能變化身形騰空而起，這是因為四大皆由外物和合而成。只有外丹才能點石成金，化骨成肉，飛行無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