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養生導引秘籍》~ 養生膚語 (5)
養生膚語 (5)
1. 養生膚語
胡浦南巡撫西江，以勞勩致衰疾。聞方士言，乃多索民間乳飲。每晨進甌許，無驗。又多索松子取實，日進數盂，代餐飯。半月餘，更覺虛疲不可支。得告歸，竟不起。此胡沙岡言。因思物有形質，豈能復化為精氣？況諸香走竄腠理，耗散元精。其不驗，宜矣。夫善養生者，豈徒特藥物已哉？
王陽明詩曰：飢來吃飯倦來眠，只此修元元更元。說與世人渾不解，卻於身外覓神仙。昔慧海師，或問修道如何用功，師曰：飢來吃飯，困時即眠。一切人，吃飯時不肯吃百種，需索睡時不肯睡千般。計較眠食，不得自如。豈得長生邪？嘗舉示二則公案於道友，且問百尺竿頭更進步，如何？道曰：飢食困眠，猶是欲界；須陽長陰消，至氣滿不思食，神滿不思睡，方是究竟。
欲最難制，惟斷乃成。姻家董三岡，性剛果，年六旬，始舉子。既育之日，曰：吾將絕欲延壽，觀此子之成立也。諸姬別館，自此俱異處。壽七十八而終。余聞嚴介溪，因閫中不和，年方四旬余，即絕欲。至後貴極人臣，果八十五終。寶精之驗如此。
崑山周六觀，蓋癯然一儒也。余曾識荊，能詩善畫，作趙體書亦逼真。又好客、好古玩、好聲伎、好鼓琴。余私念，此君精神如此，諸好畢集，何以支久？逾年，周果不祿。以此見人生所好，自當專一。若多好、多能，反能耗神損精。其殆與食少事煩者，同一機邪。
張全山官學職，年八十有六，有少容。陳泰嚴談其為人甚可法。官雖小，若以為貴；家雖貧，若以為富。年老生一子且幼，若以為眾且壯也，欣然無憂戚之色。且不形之論議，真實作自家事。宜其壽也。因憶全山對徐存齋云：彼蒼報施，決不差爽。然則全山之得壽，其亦有由致與？
馬見田善談元理，年六十有五而鬚髮盡黑。李少白不善談元理，行年七十而鬚髮亦黑，有少容。予嘗以養生術叩見田，曰：不食鹹，不飲茶，寶養精、氣、神為主。日坐一室，無所事事。及叩少白，少白無言，但日嬉嬉然，不關心世務，雖患難，無憂戚之色而已，然未常絕足城市。然則二君致壽，果相符邪？抑外不相符而中實無異邪？
心動則神疲。凡諸技倆營營與人角勝負者，未有不減年筭者也。技倆之中，作詩弈棋，勞神獨甚。周萊峰云：某之所見，以弈傷生者四人矣。宋豫齋、王連川、王汾源、郭南洲是已。又云：孫李泉五更作詩，以勞成疾而卒。陳雨泉云：王同墟與客弈，忽瞑目，呼之不應則死矣。弈之勞神如此！噫，傷生之事，豈獨在酒色之間已哉。
嘉定陸筠臺少病寒證，瘥而不慎，遂病亡陽。稍聞人聲，輒悸欲死。服藥累年無效，陸乃盡除藥餌。日事睡臥，待斃而已。如是者五年，病似少瘥，性頗通靈。門有隸人至，呼曰：隸人至矣。有友人至，呼曰：有友人某至已。而數里外之事，率能前知。更年餘，乃起，如少壯時，能挽他有力人不能挽之弓。
白話文：
養生膚語
胡浦南巡撫在西江巡視，因勞累而患病。聽信方士之言，大量飲用民間乳飲，每天早晨喝一碗，卻不見效。又大量食用松子，每天吃幾大碗，代替米飯。一個多月後，更加虛弱疲憊，無法支撐。請求回鄉後，最終病逝。這是胡沙岡所言。由此想到，事物有其形質，怎麼可能轉化為精氣？況且那些香料氣味會竄入肌膚毛孔，耗散元精，所以無效也是應該的。善於養生的人，怎麼可能只依靠藥物呢？
王陽明詩云：餓了就吃飯，累了就睡覺，這才是修養身心之道。告訴世人卻不明白，反而在身外尋仙問道。從前慧海禪師，有人問他修道如何用功，禪師說：餓了就吃飯，困了就睡覺。所有的人，吃飯時卻不肯痛快吃，睡覺時卻不肯痛快睡，斤斤計較睡眠飲食，不能自在隨意，怎麼能長生不老呢？曾經用兩個公案提示道友，並問道百尺竿頭更進一步，應該如何？道友說：餓了吃飯，困了睡覺，還是在慾望的境界；必須陽氣充足陰氣消散，到氣滿不思飲食，神足不思睡眠，才是究竟。
慾望最難克制，只有斷絕才能成功。姻親董三岡，性情剛毅果決，六十歲才考中舉人。及至兒子出生那一天，他說：我要斷絕慾望以求長壽，看看這個兒子能否成才。那些姬妾和別院，從此都分開居住。享年七十八歲而終。我聽說嚴介溪，因為家中不和睦，四十多歲就斷絕慾望。後來官至人臣，果真活到八十五歲。保養精氣的功效如此顯著。
崑山周六觀，是一個瘦弱的讀書人。我曾經認識他，他文采斐然，能詩善畫，書法也寫得逼真，模仿趙體。他又好客、好古玩、好聽音樂、好彈琴。我暗自猜想，他精力如此充沛，喜好如此繁多，怎麼能長久？一年多後，周六觀就死了。由此可見，人的喜好應該專一。如果喜好太多、才藝太多，反而會耗損精神，損傷精氣。這大概與飲食少而事務繁多的人，有著同樣的道理。
張全山擔任官職，活到八十六歲，容貌也很年輕。陳泰嚴說他為人非常值得效法。官職雖小，他卻視為高貴；家境雖貧，他卻視為富有；年老生了一個兒子而且年幼，他卻視為人丁興旺，精力充沛，總是欣然自得，沒有憂愁煩惱的神色。而且他不參與無謂的議論，只專心做好自己的事。所以他才能長壽。我記得全山曾對徐存齋說：上天必然會給予回報，絕不會有差錯。那麼，全山長壽，也是有原因的。
馬見田善於談論養生之道，六十五歲時頭髮鬍鬚仍然烏黑。李少白不善於談論養生之道，七十歲時頭髮鬍鬚也烏黑，容貌也年輕。我曾經向馬見田請教養生方法，他說：不吃鹹，不喝茶，主要保養精氣神。每天坐在屋裡，無事可做。我又向李少白請教，李少白沒說話，只是每天快快樂樂的，不關心世事，即使遇到困難，也沒有憂愁煩惱的神色，但他也沒有完全足不出戶。那麼，這兩位長壽的原因，究竟是否相同呢？還是表面上不相同，實際上卻沒有區別呢？
心神活動就會疲憊。凡是那些鑽研技藝，與人爭勝負的人，沒有不減壽的。在諸多技藝中，作詩下棋最傷神。周萊峰說：我所見到的，因下棋而傷身亡故的有四個人了，分別是宋豫齋、王連川、王汾源、郭南洲。他又說：孫李泉半夜作詩，因勞累而生病去世。陳雨泉說：王同墟與客人下棋，突然閉上眼睛，呼喚也不應，就死了。下棋如此傷神！唉，傷身的事，豈止在酒色之間而已。
嘉定陸筠臺年輕時患了傷寒，痊癒後沒有小心保養，結果導致陽氣虧損。稍微聽到人聲，就害怕得要死。服用藥物多年無效，陸筠臺於是完全停止服用藥物。每天只是睡覺休息，等死而已。這樣過了五年，病情似乎稍微好轉，性格也變得靈敏。家裡僕人來了，他就說：僕人來了。有朋友來了，他就說：某某朋友來了。而且幾里外的事情，都能預知。又過了一年多，他竟然康復了，像年輕時候一樣，還能拉開別人拉不動的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