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養生導引秘籍》~ 養生膚語 (4)
養生膚語 (4)
1. 養生膚語
凡風寒暑濕，在外則為氣，中於人身則為毒，或有發為癰疽、發為瘧痢者，中伏傷生之道，不可不謹。故人之起居室之棲止，須秘密堅固，高朗乾燥。斯無患矣。
井不汲不溢，精不用不盈。何以？以水由地中，汲則益之；精充身中，損則充之。本非有溢而盈也。世人不解斯理，謂汲井不見其損，不知汲頻則地元竭；用精不見其耗，不知用頻則真元疲。是以明於汲井之理者，井養而不窮；明於用精之道者，神用而不竭。
有人好養真而未嘗輕事遠遊，曰：昔也，某曾泛舟遊於江，遇風幾覆沒，以是不數遊也。余笑曰：閉爾戶，坐爾室，寧獨無江乎哉。夫江之險猶憑舟也，若戶與室之險，在衽與席，在飲與食，寧復有舟可憑哉，奚獨江也？焦若火，凝若冰，利若戈矛，何時而不有，奚獨江也與哉？客曰：吾聞命矣，吾將事遠遊。
發本緇也，而何為素？齒本縝也，而何為疏？眸本瞭也，而何為眊？耳本聰也，而何為瞶？手本攫也，而何為疲？足本趨也，而何為痿？肩能負，何為老而痹？身能任，何為病而弱？顏能丹，何為衰而枯？此意可省其殆生之所以死者耶？殆死之所以形見其徵者耶？知生之所以死者，則知死之所以生矣。夫人之形，日日有生，生而不知所以寶其生；時時有死，死而弗知所以救其死。
及其偃然臥、溘然冥，然後隨而哀之。噫，亦晚矣！夫早服重積者，非至人，烏足語此。
上品上藥，神與氣、精。精能生氣，氣能生神，則精氣又生，神之本也。保精以裕氣，裕氣以養神，此長生之要方。但心為精主，意為氣馬。心馳意動，則精氣隨之行。故正心誠意為中心柱子，為此。雖然，猶是初功，須到得心慮俱泯、神識兩忘，方是真人境界。心慮俱泯、神識兩忘為何？泯其心所以存其心，忘其神所以養其神。氣盛神全，自然底於神化。
顧色泉生平好奉道旨。偶夜夢之海上，有二人從逐而行，相謂曰：此君姓顧，篤好學仙。色泉顧而問之，一人高聲曰：仙沒有，無欲即仙。因與同東行，指海中而去。醒而自思疇昔所夢，非仙也邪？余因無欲即仙一語甚近道，志之。
黃可齋言：嘉靖年間至京，遇內膳來自吏部李古沖所，得嘗一臠，味極咸，不可入口。蓋諸物俱用秋石煮制故耳。大抵內膳烹調，五味過厚，食之至有不知其何物者。因言：食淡極有益，五味盛多能傷生。彼曾至東光縣村落中，三老人昆弟俱年八十餘，極強健。問之，云：此地難得鹽，吾輩盡淡食，且務農無外事。
此不可解養生哉？可齋亦食淡已十年。丹書云：食淡精神爽。老子云：五味令人口爽。以此觀之，五味之用，可無慎哉？
天食人以五氣，地食人以五味。今人口鼻中氣喘急，氣出反為天地所盜，得天氣之養者寡。日常所養，惟賴五味。若過多偏勝，則五臟偏重。不惟不得養，且以戕生矣。試以真味嘗之，如五穀、如菽麥、如瓜果，味皆淡，此可見天地養人之本意。至味皆在淡中，今人務為濃厚者，殆失其味之正邪。古人稱鮮能知味，不知其味之淡耳。
白話文：
養生膚語
外在的風寒暑濕是邪氣，進入人體就成了毒素，有的會導致癰疽、瘧疾等疾病，損傷人的生命，不可不謹慎。因此，人居住的房屋必須堅固、高敞、乾燥，這樣就沒有禍患了。
井不汲水就不會滿溢，精氣不用就不會充盈。為什麼呢？因為水來自地下，汲取才會增加；精氣充盈於身體，損耗了才會補充。本就沒有滿溢而盈滿的道理。世人不懂這個道理，認為汲取井水看不見減少，不知道經常汲取就會使地脈枯竭；使用精氣看不見損耗，不知道經常使用就會使元氣疲憊。所以，明白汲取井水道理的人，井水就能持續不斷；明白運用精氣道理的人，精氣就能源源不竭。
有些人喜歡養生卻從不輕易遠遊，說：「過去，我曾經泛舟遊江，遇風險些覆沒，所以就不再多次遊玩了。」我笑著說：「關閉你的門窗，坐在屋裡，難道就沒有江水的險惡嗎？江水的險惡尚且可以依靠船隻，而門窗、床席、飲食的危險，豈不比江水更為險惡？哪裡只有江水呢？像火一樣焦灼，像冰一樣寒冷，像戈矛一樣鋒利，什麼時候沒有呢？哪裡只有江水呢？」客人說：「我明白了，我將會經常遠遊。」
頭髮本是黑色的，為什麼會變白？牙齒本是整齊的，為什麼會鬆動？眼睛本是明亮的，為什麼會昏花？耳朵本是靈敏的，為什麼會遲鈍？手本是靈活的，為什麼會疲勞？腳本是輕快的，為什麼會萎縮？肩膀本可以負重，為什麼年老了會痠痛？身體本可以承擔重任，為什麼生病了會衰弱？容貌本該紅潤，為什麼衰老了會枯萎？這些是不是可以看出人所以會死的原因呢？是不是人將要死亡的徵兆呢？明白了人所以會死的原因，就能明白人所以能活的道理了。人的身體，每天都在產生新的生命，卻不知道珍惜；每天都在走向死亡，卻不知道如何挽救。
等到臥床不起、溘然離世，人們才追悔莫及。唉，太晚了！只有那些修煉有成的人，才能明白這些道理。
上品上藥，就是神、氣、精。精能生氣，氣能生神，精氣又能生養神，這是養生的根本。保護精氣以充盈元氣，充盈元氣以滋養精神，這是長生的要訣。但是心是精氣的主人，意念是精氣的馬匹。心神馳動，意念奔走，精氣就會隨之消耗。所以端正身心、誠意修養才是根本，是開始。即使這樣，也僅僅是初步的功夫，必須達到心慮俱泯、神識兩忘的境界，才是真正的真人境界。心慮俱泯、神識兩忘是什麼意思呢？泯滅心中雜念以保全本心，忘卻外在的意識以涵養內在精神。氣盛神全，自然就會達到神化的境界。
顧色泉生平喜好奉道。一次晚上夢見在海上，有兩人互相追逐行走，其中一人說：「這位先生姓顧，非常喜好修煉。」色泉問他們，一人高聲說道：「成仙沒有捷徑，無欲則仙。」於是與他一起向東走去，指向大海而去。醒來後自己思考夢中所見，難道不是成仙的道理嗎？我認為“無欲則仙”這句話很接近道家的道理，把它記下來。
黃可齋說：嘉靖年間他到京城，遇到內膳監來自吏部李古沖家的僕人，嘗到他做的一道菜，味道極鹹，難以下嚥。原來所有菜餚都是用秋石（一種礦物）烹製的。一般來說，內膳的烹調，五味過於濃厚，吃下去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。因此他說：飲食清淡極有益處，五味過於濃厚容易傷身。他曾經去東光縣的鄉村，見到三個兄弟，年齡都八十多歲了，身體非常健壯。詢問他們，他們說：這裡很難得到鹽，我們一直吃清淡的食物，而且務農沒有其他的事情。
這難道不能說明養生的道理嗎？可齋也已經吃清淡食物十年了。丹書說：飲食清淡精神爽利。老子說：五味使人口味變得遲鈍。從這來看，五味的運用，豈能不謹慎嗎？
天地供給人五種氣，大地供給人五種味道。現在人們呼吸急促，氣息外洩，反而被天地所奪取，能夠得到天地之氣滋養的人很少。日常的滋養，主要依靠五種味道。如果過度偏向某種味道，就會導致五臟失衡。不僅得不到滋養，反而會損傷生命。試著品嚐真正的味道，例如五穀、豆類、瓜果，味道都很清淡，這可以看出天地養育人的本意。至味都在清淡之中，現在的人追求濃厚的味道，大概失去了味道的本真吧！古人說懂得品嚐鮮味的人才能懂得真正的味道，不知道他們說的鮮味就是清淡的味道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