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重訂廣溫熱論》~ 第一卷 (25)
第一卷 (25)
1. 溫熱夾症療法
溫熱，伏邪也。凡言夾者，伏邪夾實、夾虛，二邪夾發者也。如夾痰水、食、郁、蓄血等邪屬實者，則以夾邪為先，伏邪為後，蓋清其夾邪，而伏邪始得透發，透發方能傳變，傳變乃可解利也。如夾脾虛、腎虛及諸亡血家症，則以治伏邪為主，養正為輔，蓋邪留則正益傷，故不可養正遺邪也。如夾哮喘、心胃痛、疝氣諸舊病，則但治伏邪，舊病自已，蓋舊病乃新邪所迫而發也。
約計之則有十。
一、夾痰水，飲入於胃，經蒸變而稠濁者為痰，未經蒸變而清稀者為水，痰與水一物也。痰能作熱，水能作冷，溫熱屬伏火症，故夾痰者更增其熱，每見昏眩痞悶，右脈滑盛。治法宜桔梗湯加化橘紅、栝蔞、貝母，甚則可加稀涎散先吐膈上之伏痰；如痰迷清竅，神昏如迷，口吐涎沫，胸腹按之不痛者，宜加味導痰湯加牛黃清心丸，或昌陽瀉心湯加萬氏牛黃丸。若夾水，則脈往往相悖，治法亦有不同，不可不細辨也。溫熱之脈必數，而有水在胸膈，其脈多緩，甚則遲弦，此脈夾水之辨也。溫熱之舌，一經傳裡，則轉黃、轉燥、轉黑：若有水在胸膈，則煩躁、譫妄、沉昏諸症具備，而舌色白潤，間有轉黃、轉黑者，亦必仍有滑苔，或滿舌黃黑，半邊夾一二條白色，或舌尖舌本俱黃，中間夾一段白色，此舌夾水之辨也。溫熱胸滿，心下硬痛，手不可按；一有水在胸隔，心下雖滿痛，按之則軟，略加揉按，漉漉有聲，甚則腸下抽痛，乾嘔短氣，或腰重足腫，下利溺少，此症夾水之辨也。溫熱症見夾水脈症，雖有表，不宜純用辛涼發散，純用則表不能解，而轉見沉困；有里症，不可早用苦寒，早用則必轉加昏憒。此水氣鬱遏熱邪，陽氣受困，宜於發表清裡藥中，加辛燥利水、利氣之品，以祛水氣。迨水氣去，郁遏發，然後議攻、議涼，則無不效者矣。燥濕，則半夏、蒼朮；利水，則木通、苓、澤；利氣，則萊菔子、草果仁、青木香。甚則有可投控涎丹、大陷胸湯者。故溫熱雖屬伏火，往往有投三承氣、黃芩、白虎，而偶用溫燥藥收功。遂至訟清熱之非者，不知伏火乃其本氣，夾雜乃其間氣耳！
二、夾食滯，溫熱夾食滯者最多，而有食填胸膈，食入腸胃之不同。入腸胃則為陽明積熱症，治法備於三承氣湯。惟食在胸膈，雖症見惡食、吞酸、噯氣、腹滿、欲吐不吐、嘔逆痞悶，而往往有脈沉手足冷者。誤認三陰，投以溫劑，卻無一毫熱渴，而煩躁倍增，甚則一二日即死。蓋膈間為陰陽升降之路，食填之則氣閉，氣閉則鬱熱無所疏泄，誤溫則熱愈郁。熱鬱於內，故外無發熱症；熱鬱於下，故上無口渴症。伏邪以出表為淺，入里為深，此病一溫，則逼邪入里，故並至死而不見熱症也。由前五辨法，既辨得為溫熱症矣，而遇脈沉手足冷，即當細詢其胸膈，若痞塞悶痛，即是夾食。再辨其舌苔白厚，而微兼淡黃，益為食填膈上明證，可於桔梗湯中加枳殼、青皮、萊菔、曲糵，甚則用吐法以宣之，外治用連豆散敷之，使膈間陽氣宣達，然後熱症自見，則解表清裡，無或誤矣。
白話文：
溫熱夾症療法
所謂的溫熱，指的是潛藏在體內的邪氣。凡是提到「夾」這個字，表示有潛藏的邪氣與其他實證或虛證的邪氣同時發作。像是夾雜痰、水、食物、鬱結、或瘀血等屬於實證的邪氣，就應該先處理這些夾雜的邪氣，再處理潛藏的邪氣。因為先清除夾雜的邪氣，潛藏的邪氣才能透發出來，透發出來才能產生變化，有了變化才能解決病症。如果是夾雜脾虛、腎虛或各種失血的虛證，就應該以治療潛藏的邪氣為主，滋養身體為輔。因為邪氣留存體內，會更加損耗正氣，所以不能只顧著滋養身體而忽略了邪氣。如果夾雜哮喘、心胃痛、疝氣等舊病，只要治療潛藏的邪氣，舊病自然就會好。因為舊病是被新來的邪氣所逼迫而發作的。
大致歸納起來，溫熱夾症有十種情況：
一、夾痰水： 飲食進入胃部，經過蒸化變得濃稠混濁的稱為痰，沒有經過蒸化而清稀的稱為水。痰和水本質上是同一種東西。痰會生熱，水會生冷。溫熱屬於潛藏的火熱症，所以夾雜痰的話會更增加熱勢，常常會出現頭暈、胸悶、右脈滑數盛大的情況。治療方法適合用桔梗湯加化橘紅、瓜蔞、貝母，嚴重的話可以加入稀涎散先吐出膈上的痰。如果痰迷清竅，導致神志不清像昏迷一樣，口吐涎沫，按壓胸腹部不會疼痛，適合用加味導痰湯加牛黃清心丸，或是昌陽瀉心湯加萬氏牛黃丸。如果是夾雜水，脈象常常會不一致，治療方法也有所不同，必須仔細辨別。溫熱的脈象必然是數脈，而如果胸膈有水，脈象多會緩和，嚴重的話甚至會變得遲緩而弦細，這就是脈象上夾雜水的辨別方法。溫熱的舌苔，一旦傳入體內，就會轉黃、轉燥、轉黑；如果胸膈有水，就會出現煩躁、胡言亂語、昏迷等症狀，但舌苔卻是白潤的，偶爾會有轉黃、轉黑的情況，但一定仍然有滑膩的苔，或是滿舌都是黃黑苔，卻有一兩條白色苔，或是舌尖舌根是黃苔，中間卻有一段白苔，這就是舌苔上夾雜水的辨別方法。溫熱胸悶，心下堅硬疼痛，手按不得；一旦胸膈有水，心下雖然悶痛，按壓卻是柔軟的，稍微揉按，會有水聲，甚至腸部會抽痛，乾嘔短氣，或是腰部沉重腳腫，腹瀉尿少，這就是症狀上夾雜水的辨別方法。溫熱症如果出現夾雜水的脈象和症狀，即使有表證，也不適合單純使用辛涼發散的藥物，單純使用會使表證無法解除，反而會變得更加沉重困頓；有裏證，也不可以過早使用苦寒的藥物，過早使用一定會使神志更加昏亂。這是因為水氣阻礙了熱邪，使得陽氣受困，適合在發散清熱的藥物中，加入辛燥利水、理氣的藥物，以去除水氣。等到水氣去除，鬱結得以發散，然後再考慮攻邪、清熱，就會有效果。燥濕，可以使用半夏、蒼朮；利水，可以使用木通、茯苓、澤瀉；理氣，可以使用萊菔子、草果仁、青木香。嚴重的話，可以考慮使用控涎丹、大陷胸湯。所以溫熱雖然屬於潛伏的火熱，但常常有使用三承氣湯、黃芩、白虎湯等藥物，有時卻用溫燥的藥物收效的情況。於是有人就認為清熱是錯的，卻不知道潛伏的火熱才是根本，夾雜的邪氣只是中間的因素。
二、夾食滯： 溫熱夾雜食滯的情況最多，有食物堵在胸膈和食物進入腸胃的不同。食物進入腸胃就是陽明積熱症，治療方法記錄在三承氣湯中。只有食物堵在胸膈，雖然症狀出現厭食、吞酸、噯氣、腹脹、想吐卻吐不出來、噁心胸悶，卻常常會有脈沉手足冰冷的情況。如果誤以為是三陰經的病，使用溫補的藥物，卻沒有一點口渴的現象，反而會更加煩躁，嚴重的話一兩天就會死亡。因為膈間是陰陽升降的通道，食物堵塞就會氣機不通，氣機不通就會導致鬱熱無法疏散，誤用溫補就會使熱邪更加鬱結。熱邪鬱結在體內，所以體表沒有發熱的症狀；熱邪鬱結在下，所以口不渴。潛伏的邪氣以到達體表為淺，進入體內為深，這種病如果使用溫補，就會將邪氣逼入體內，所以會導致死亡卻沒有發熱的症狀。根據前面所說的五種辨別方法，已經辨別出是溫熱症了，如果遇到脈沉手足冰冷，就應該仔細詢問胸膈的情況，如果感覺胸膈痞塞悶痛，就是夾雜了食滯。再辨別舌苔是白厚，而且略帶淡黃色，更是食物堵在膈上的明顯證據，可以考慮在桔梗湯中加入枳殼、青皮、萊菔、神麴，嚴重的話可以使用吐法來疏通，外治可以使用連豆散敷在胸部，使膈間的陽氣宣達，然後熱症自然會顯現出來，再解表清裡，就不會出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