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備急千金要方》~ 卷二十七 養性 (4)
卷二十七 養性 (4)
1. 道林養性第二
真人曰：雖常服餌而不知養性之術，亦難以長生也。養性之道，常欲小勞，但莫大疲及強所不能堪耳。且流水不腐，戶樞不蠹，以其運動故也。養性之道，莫久行久立，久坐久臥，久視久聽。蓋以久視傷血，久臥傷氣，久立傷骨，久坐傷肉，久行傷筋也。仍莫強食，莫強酒，莫強舉重，莫憂思，莫大怒，莫悲愁，莫大懼，莫跳踉，莫多言，莫大笑。勿汲汲於所欲，勿悁懷忿恨，皆損壽命。
若能不犯者，則得長生也。故善攝生者，常少思少念，少欲少事，少語少笑，少愁少樂，少喜少怒，少好少惡，行此十二少者，養性之都契也。多思則神殆，多念則志散，多欲則志昏，多事則形勞，多語則氣乏，多笑則臟傷，多愁則心懾，多樂則意溢，多喜則忘錯昏亂，多怒則百脈不定，多好則專迷不理，多惡則憔悴無歡。此十二多不除，則營衛失度，血氣妄行，喪生之本也。
唯無多無少者，得幾於道矣。是知勿外緣者，真人初學之法也。若能如此者，可居瘟疫之中無憂疑矣。既屏外緣，會須守五神（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腎），從四正（言、行、坐、立）。言最不得浮思妄想，心念欲事，惡邪大起。故孔子曰：思無邪。嘗習黃帝內視法，存想思念，令見五臟如懸磬，五色了了分明勿輟也。
仍於每旦初起面向午，展兩手於膝上，心眼觀氣，上入頂下達湧泉，旦旦如此，名曰迎氣。常以鼻引氣，口吐氣，小微吐之，不得開口，復欲得出氣少，入氣多。每欲食，送氣入腹，每欲食氣為主人也。
凡心有所愛，不用深愛，心有所憎，不用深憎，並皆損性傷神，亦不可用深贊，亦不可用深毀，常須運心於物平等，如覺偏頗，尋改正之。居貧勿謂常貧，居富勿謂常富，居貧富之中，常須守道，勿以貧富易志改性，識達道理，似不能言。有大功德，勿自矜伐。美藥勿離手，善言勿離口，亂想勿經心，常以深心至誠，恭敬於物。
慎勿詐善，以悅於人。終身為善，為人所嫌。勿得起恨，事君盡禮。人以為諂，當以道自平其心，道之所在，其德不孤。勿言行善不得善報，以自怨仇。居處勿令心有不足，若有不足，則自抑之。勿令得起，人知止足。天遺其祿，所至之處，勿得多求，多求則心自疲而志苦，若夫人之所以多病，當由不能養性。
平康之日，謂言常然，縱情恣欲，心所欲得，則便為之，不拘禁忌，欺罔幽明，無所不作，自言適性，不知過後一一皆為病本，及兩手摸空，白汗流出，口唱皇天，無所逮及，皆以生平粗心不能自察，一致於此。但能少時內省身心，則自知見行之中皆長諸疴，將知四百四病，身手自造，本非由天。
及一朝病發，和緩不救，方更誹謗醫藥無效，神仙無靈。故有智之人，愛惜性命者，當自思念，深生恥愧，戒勒身心，常修善事也。
白話文：
真正的修行人說：「即使常常服用藥物，卻不懂得修養身性的方法，也很難長生不老。修養身性的原則是，要經常保持適度的勞動，但不要過度疲勞，或是勉強做自己無法承受的事情。就像流動的水不會腐敗，經常轉動的門軸不會被蟲蛀蝕，都是因為它們在運動的緣故。修養身性之道，不要長時間地行走、站立、坐著或躺著；也不要長時間地看東西或聽聲音。因為長時間看東西會損傷血液，長時間躺臥會損傷氣，長時間站立會損傷骨骼，長時間坐著會損傷肌肉，長時間行走會損傷筋絡。同時，不要勉強自己吃太多東西，不要勉強自己喝太多酒，不要勉強自己舉重物，不要過度憂慮思慮，不要大發脾氣，不要悲傷憂愁，不要過度恐懼，不要跳躍，不要多說話，不要大笑。不要急切地追求慾望，不要心懷怨恨憤怒，這些都會損害壽命。
如果能夠不犯這些錯誤，就能夠長生不老。所以，善於養生的人，常常少思慮、少雜念，少慾望、少事情，少說話、少發笑，少憂愁、少快樂，少喜悅、少憤怒，少愛好、少憎惡。能夠做到這十二個「少」，就是養性的最重要方法。思慮過多會使精神衰弱，雜念過多會使意志渙散，慾望過多會使心智昏昧，事情過多會使身體勞累，說話過多會使氣力衰竭，大笑過多會損傷內臟，憂愁過多會使心神不安，快樂過多會使意志放縱，喜悅過多會使人忘記錯亂，憤怒過多會使氣血運行不穩定，過度愛好會使人執迷不悟，過度憎惡會使人憔悴不樂。如果不能去除這十二個「多」，就會使身體的營衛失調，氣血妄行，這是損害生命的根本原因。
只有做到不多不少，才能接近自然的法則。所以要明白，不被外在事物所牽絆，是修行人最初學習的方法。如果能夠做到這樣，即使身處瘟疫之中也能沒有憂慮。在摒除外在牽絆之後，還需要守護五臟（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腎）的神氣，並從「言、行、坐、立」這四個方面端正自己。說話最忌諱浮躁的思緒和不切實際的想法，心中如果想做壞事，邪惡的念頭就會大量產生。所以孔子說：「思想不要有邪念。」常常練習黃帝內視的方法，靜心觀想，使五臟如同懸掛的樂器一樣清晰可見，五臟的顏色分明不亂，不要間斷。
每天早上起床後，面向南方，將兩手放在膝蓋上，用心眼觀想氣，從頭頂進入，然後下達湧泉穴，每天都這樣做，叫做「迎氣」。常常用鼻子吸氣，用嘴巴吐氣，輕輕地吐出，嘴巴不要張開，要讓呼出的氣少，吸入的氣多。每次想吃飯時，要先用氣送入腹中，讓氣成為身體的主導。
凡是心中有所愛，不要過度喜愛；心中有所憎恨，不要過度憎恨，這些都會損害心性和精神。也不要過度讚美，也不要過度毀謗。要經常保持心態平和，看待事物要公平公正，如果發現自己有偏頗的地方，要馬上改正。身處貧困不要認為永遠貧困，身處富裕不要認為永遠富裕。處在貧富之間，要常常堅守原則，不要因為貧富而改變志向和本性，要明白事理，即使好像不能用言語表達清楚。做了很大的功德，不要自我誇耀。好的藥物不要離手，好的言語不要離口，不好的想法不要經過心裡。要常常以最真誠的心意，恭敬地對待萬事萬物。
小心不要偽裝善良，以討好別人。即使終身行善，也可能會被人嫌棄。不要產生怨恨，對待君主要盡到禮儀。別人認為你是在諂媚，你要用正道來使自己的心平靜，正道所在的地方，你的德行就不會孤單。不要說行善卻沒有得到善報，而自怨自艾，與人結仇。居所要讓心感到滿足，如果感到不足，就要自我抑制，不要讓不足的想法產生。要知道知足常樂，上天會賜予福祿。所到之處，不要過多地追求，追求過多就會使心疲憊，意志痛苦。人們之所以多病，都是因為不懂得修養身性。
在平安健康的時候，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，放縱自己的慾望，想要得到什麼就去做什麼，不遵守禁忌，欺瞞神明，無惡不作，還說這是順應天性，不知道過後這些都會成為疾病的根源。等到臨死的時候，兩手空空，汗流如雨，呼天喊地，都來不及了。都是因為平時粗心大意，不能自我反省，導致這樣的結果。如果能夠在平時稍加反省身心，就會知道自己平時的行為，其實都會引起各種疾病。要知道，身上的四百四病，都是自己造成的，並不是天生的。
等到有一天疾病發作，再怎麼治療都無法挽回，這時才會抱怨醫藥無效，神仙不靈。所以有智慧的人，愛惜自己生命的人，應該自我反省，深感羞愧，約束身心，常常修養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