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經》~ 卷一 (5)
卷一 (5)
1. 從橫逆順伏匿脈第十一
問曰：脈有相乘，有從、（仲景從字作縱字）有橫，有逆、有順，何謂也？師曰：水行乘火，金行乘木，名曰從；火行乘水，木行乘金，名曰橫；水行乘金，火行乘木，名曰逆；金行乘水，木行乘火，名曰順。
經言：脈有伏匿者，伏匿於何臟，而言伏匿也？然：謂陰陽更相乘、更相伏也。脈居陰部反見陽脈者，為陽乘陰也。脈雖時沉澀而短，此陽中伏陰；脈居陽部反見陰脈者，為陰乘陽也；脈雖時浮滑而長，此為陰中伏陽也。重陰者癲，重陽者狂。脫陽者見鬼，脫陰者目盲。
白話文：
問：脈象有相生相剋的現象，有從、有橫、有逆、有順，這是什麼意思呢？
答：水克火，金克木，叫做「從」；火克水，木克金，叫做「橫」；水克金，火克木，叫做「逆」；金克水，木克火，叫做「順」。
經書上說，脈象有潛伏隱匿的現象，這種潛伏隱匿現象出現在哪個臟腑，才稱之為伏匿呢？這是指陰陽互相克制、互相潛伏的意思。脈象位於陰經部位卻出現陽脈的現象，是陽氣克制陰氣；脈象雖然沉澀短弱，這是陽氣中潛伏著陰氣；脈象位於陽經部位卻出現陰脈的現象，是陰氣克制陽氣；脈象雖然浮滑而長，這是陰氣中潛伏著陽氣。陰氣過盛則癲癇，陽氣過盛則狂躁；陽氣衰竭則見鬼，陰氣衰竭則目盲。
2. 辨災怪恐怖雜脈第十二
問曰：脈有殘賊，何謂？師曰：脈有弦、有緊、有澀、有滑、有浮、有沉，此六脈為殘賊，能與諸經作病。
問曰：嘗為人所難，緊脈何所從而來？師曰：假令亡汗，若吐，肺中寒，故令緊；假令咳者，坐飲冷水，故令緊；假令下利者，以胃中虛冷，故令緊也。
問曰：翕奄沉名曰滑，何謂？師曰：沉為純陰，翕為正陽，陰陽和合，故脈滑也。
問曰：脈有災怪，何謂？師曰：假令人病，脈得太陽，脈與病形證相應，因為作湯，比還送湯之時，病者因反大吐若下痢，（仲景痢字作利）病腹中痛。因問言：我前來脈時不見此證，今反變異故，是名為災怪。因問何緣作此吐痢？答曰：或有先服藥，今發作，故為災怪也。
問曰：人病恐怖，其脈何類？師曰：脈形如循絲，累累然，其面白脫色。
問曰：人愧者，其脈何等類？師曰：其脈自浮而弱，面形乍白乍赤。
問曰：人不飲，其脈何類？師曰：其脈自澀，而唇口乾燥也。言遲者，風也；搖頭言者，其里痛也；行遲者，其表強也；坐而伏者，短氣也；坐而下一膝者，必腰痛；裡實護腹如懷卵者，必心痛。師持脈病人欠者，無病也；脈之因伸者，無病也（一云呻者，病也）。假令向壁臥，聞師到不驚起，而目眄視（一云反面仰視）。
若三言三止，脈之，嚥唾，此為詐病。假令脈自和，處言此病大重，當須服吐下藥，針灸數十百處乃愈。
白話文：
辨災怪恐怖雜脈第十二
問：脈象有「殘賊」是指什麼？答：脈象有弦、緊、澀、滑、浮、沉六種，這六種脈象都屬於「殘賊」，能導致各種經脈疾病。
問：為什麼有些人會出現緊脈？答：例如，沒有出汗、嘔吐、肺部寒冷，都會導致緊脈；咳嗽、喝冷水，也會導致緊脈；腹瀉，則是因為胃部虛寒所致。
問：沉而快速的脈象稱為「滑脈」，這是什麼意思？答：沉脈屬陰，快速脈屬陽，陰陽調和，因此脈象顯現為滑。
問：什麼是「災怪」脈象？答：例如，病人患病，脈象屬於太陽經，脈象與病症相符，但治療後，例如喝了藥湯，在送藥期間，病人突然嘔吐或腹瀉（古代「痢」字作「利」），腹痛。詢問病人，之前診脈時並未出現此症狀，現在卻突然改變，這就叫做「災怪」。詢問原因，可能是病人先前服用過藥物，現在藥效發作，所以稱為「災怪」。
問：害怕的人，脈象是什麼樣的？答：脈象像一條線一樣，一絲一絲的，臉色蒼白。
問：害羞的人，脈象是什麼樣的？答：脈象浮弱，臉色忽白忽紅。
問：不喝水的人，脈象是什麼樣的？答：脈象澀滯，嘴唇乾燥。說話遲緩是風邪；搖頭說話是內臟疼痛；行動遲緩是表證較盛；坐著伏地是氣短；坐著屈膝是腰痛；腹部緊繃如懷卵是心痛。醫生診脈時，病人欠身是無病；脈象伸長也是無病（也有人說呻吟是生病）。如果病人臥靠牆壁，聽到醫生來了也不驚醒，反而斜眼看（或反面仰視）。
如果病人說話斷斷續續，診脈時吞口水，這是裝病。如果脈象平和，病人卻說病情很嚴重，需要服用吐瀉藥物，針灸幾十上百處才能治癒，這也是裝病。
3. 遲疾短長雜脈法第十三
黃帝問曰：余聞胃氣、手少陽三焦、四時五行脈法。夫人言脈有三陰三陽，知病存亡，脈外以知內，尺寸大小，願聞之。岐伯曰：寸口之中，外別浮沉、前後、左右、虛實、死生之要，皆見寸口之中。脈從前來者為實邪，從後來者為虛邪，從所不勝來者為賊邪，從所勝來者為微邪，自病（一作得）者為正邪。外結者病癰腫，內結者病疝瘕也。
間來而急者，病正在心，癥氣也。脈來疾者，為風也；脈來滑者，為病食也；脈來滑躁者，病有熱也；脈來澀者，為病寒濕也。脈逆順之道，不與眾謀。師曰：夫呼者，脈之頭也。初持之來疾去遲，此為出疾入遲，為內虛外實；初持脈來遲去疾，此為出遲入疾，為內實外虛也。
脈數則在腑，遲則在臟。脈長而弦病在肝（扁鵲云：病出於肝），脈小血少病在心（扁鵲云：脈大而洪，病出於心），脈下堅上虛病在脾胃（扁鵲云：病出於脾胃），脈滑（一作澀）而微浮病在肺（扁鵲云：病出於肺），脈大而堅病在腎。（扁鵲云：小而緊）脈滑者多血少氣，脈澀者少血多氣，脈大者血氣俱多。
又云：脈來大而堅者血氣俱實，脈小者血氣俱少。又云：脈來細而微者血氣俱虛。沉細滑疾者熱，遲緊為寒（又云：洪數滑疾為熱，澀遲沉細為寒）。脈盛滑緊者病在外熱，脈小實而緊者病在內冷。脈小弱而澀謂之久病，脈滑浮而疾者謂之新病。脈浮滑，其人外熱，風走刺，有飲，難治。
脈沉而緊，上焦有熱，下寒，得冷即便下。脈沉而細，下焦有寒，小便數，時苦絞痛，下利重。脈浮緊且滑直者，外熱內冷，不得大小便。
脈洪大緊急，病速進在外，苦頭髮熱、癰腫；脈細小緊急，病速進在中，寒為疝瘕、積聚，腹中刺痛。脈沉重而直前絕者，病血在腸間；脈沉重而中散者，因寒食成癥。脈直前而中散絕者，病消渴（一云病浸淫痛）。脈沉重，前不至寸口，徘徊絕者，病在肌肉遁屍。脈左轉而沉重者，氣癥陽在胸中，脈右轉出不至寸口者內有肉癥。
脈累累如貫珠，不前至，有風寒在大腸，伏留不去；脈累累中止不至，寸口軟者，結熱在小腸膜中，伏留不去。脈直前左右彈者，病在血脈中，肧血也；脈後而左右彈者，病在筋骨中也。脈前大後小，即頭痛目眩；脈前小後大，即胸滿短氣。上部有脈，下部無脈，其人當吐，不吐者死；上部無脈，下部有脈，雖困無所苦。
夫脈者，血之府也。長則氣治，短則氣病，數則煩心，大則病進，上盛則氣高，下盛則氣脹，代則氣衰，細則氣少（《太素》細作滑），澀則心痛。渾渾革革，至如湧泉，病進而危；弊弊綽綽，其去如弦絕者，死。短而急者病在上，長而緩者病在下；沉而弦急者病在內，浮而洪大者病在外；脈實者病在內，脈虛者病在外。在上為表，在下為里；浮為在表，沉為在裡。
白話文：
黃帝詢問說：我聽說過胃氣、手少陽三焦以及四時五行脈法。有人說脈象有三陰三陽，能知道疾病的存亡，從脈象的外部就能知道內部的病情，脈搏的尺寸大小也各有意義，我希望您能為我解說。
岐伯回答說：寸口脈搏之中，外顯的浮沉、前後、左右、虛實、死生等重要訊息，都可以在寸口脈搏中觀察到。脈搏從前面來的為實邪，從後面來的為虛邪，從所不勝之處來的為賊邪，從所勝之處來的為微邪，從自身病變而來的為正邪。脈象在外結聚的，患的是癰腫；脈象在內結聚的，患的是疝氣和瘕積。
脈搏間歇而急促的，疾病正在心臟，是癥氣。脈搏來得快的，是風邪；脈搏來得滑利的，是飲食積滯；脈搏滑利而躁動的，疾病有熱邪；脈搏來得澀滯的，是寒濕病邪。脈象的逆順之道，不符合一般的規律。老師說：呼吸是脈象的表徵。剛開始把脈時，脈搏來得快去得慢，這是出快入慢，表示內虛外實；剛開始把脈時，脈搏來得慢去得快，這是出慢入疾，表示內實外虛。
脈搏數快的，病在腑臟；脈搏遲緩的，病在臟腑。脈搏長而弦的，病在肝臟（扁鵲說：疾病來自肝臟）；脈搏小而血少的，病在心臟（扁鵲說：脈搏大而洪盛，疾病來自心臟）；脈搏下部堅實上部虛弱的，病在脾胃（扁鵲說：疾病來自脾胃）；脈搏滑利（或澀滯）而微浮的，病在肺臟（扁鵲說：疾病來自肺臟）；脈搏大而堅實的，病在腎臟（扁鵲說：脈搏小而緊）。脈搏滑利的，多血少氣；脈搏澀滯的，少血多氣；脈搏大的，血氣都多。
又說：脈搏來得大而堅實的，血氣都實；脈搏小的，血氣都少；脈搏來得細而微弱的，血氣都虛。沉細滑利的是熱證，遲緊的是寒證（又說：洪數滑利的是熱證，澀遲沉細的是寒證）。脈搏盛而滑利緊的，病在外的熱證；脈搏小而實緊的，病在內的寒證；脈搏小弱而澀滯的，是久病；脈搏滑利浮而快的，是新病。脈搏浮滑，病人外有熱證，風邪竄刺，有飲邪，難以治療。
脈搏沉而緊的，上焦有熱，下焦有寒，遇冷就腹瀉。脈搏沉而細的，下焦有寒，小便頻數，經常絞痛，腹瀉嚴重。脈搏浮緊而滑直的，外熱內寒，大小便不通。
脈搏洪大緊急的，疾病迅速發展在體表，感到頭疼發熱、癰腫；脈搏細小緊急的，疾病迅速發展在內臟，寒邪導致疝氣、積聚，腹部刺痛。脈搏沉重而直行到盡頭的，病血在腸道之間；脈搏沉重而在中間散開的，是因為飲食寒涼而導致癥塊。脈搏直行到前面而在中間散開到盡頭的，是消渴症（也有人說是浸淫疼痛）。脈搏沉重，前面不到寸口，徘徊到盡頭的，疾病在肌肉之中潛伏。脈搏向左旋轉而沉重的，是氣滯導致的癥塊在胸中；脈搏向右旋轉而不到寸口，內有肉癥。
脈搏像串珠一樣，不到寸口，是大腸有風寒之邪，久留不去；脈搏像串珠一樣到中間就停止不到寸口，寸口脈軟弱的，是小腸膜中有熱邪，久留不去。脈搏直行到前面，左右跳動的，疾病在血管中，是瘀血；脈搏在後面左右跳動的，疾病在筋骨之中。脈搏前面大後面小的，就是頭痛目眩；脈搏前面小後面大的，就是胸悶氣短。上部有脈象，下部沒有脈象，病人應該嘔吐，不嘔吐就會死亡；上部沒有脈象，下部有脈象，即使疲倦也不會痛苦。
脈搏是血液的府舍。脈搏長的，氣血調和；脈搏短的，氣血病變；脈搏數快的，煩躁不安；脈搏大的，疾病加重；上部脈象盛的，氣血上衝；下部脈象盛的，氣血下墜；脈搏代脈的，氣血衰弱；脈搏細的，氣血不足（《太素》中「細」作「滑」）；脈搏澀滯的，心痛。脈搏渾渾濁濁，像湧泉一樣的，疾病加重而危急；脈搏弱而無力，像弦斷一樣的，就會死亡。脈搏短而急的，疾病在上焦；脈搏長而緩的，疾病在下焦；脈搏沉而弦急的，疾病在內臟；脈搏浮而洪大的，疾病在外表；脈搏實的，疾病在內；脈搏虛的，疾病在外。在上部的為表證，在下部的為裡證；浮的為表證，沉的為裡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