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難經正義》~ 卷四 (16)
卷四 (16)
1. 六十一難
六十一難曰：經言望而知之謂之神，聞而知之謂之聖，問而知之謂之工，切脈而知之謂之巧，何謂也？
望，謂望病人五臟之色見於面者，各有分部，以應相生相剋之候也。聞，謂聞病人之聲音，以察病之所在也。問，謂問病人之所患，及其愛憎喜怒，以求病之原也。切，謂切病人之脈，而得病出何臟何腑也。神，神化不測之謂。聖，至於至極之謂。工，專精之謂。巧，心智靈變之謂。此與《靈樞·邪氣臟腑病形篇》微有不同，經言或別有所本也。
然：望而知之者，望見其五色以知其病。
望而知之者，望其資稟色澤間之神氣。《靈樞》所謂粗守形，上守神者是也。然人之神氣，在有意無意之間，流露最真。醫者清心凝神，一會即覺，不宜過泥，泥則私意一起，醫者與病者神氣相混，反覺疑似，難以捉摸，此又以神會神之妙理也。神氣云何？有光有體是也。
光者，外面明朗，體者，裡面潤澤，光無形，主陽主氣，體有象，主陰主血，氣血無乖，陰陽不爭，自然光體俱備矣。《素問·五臟生成篇》曰：五臟之氣，故色見青如草茲者死，黃如枳實者死，黑如炲者死，赤如衃血者死，白如枯骨者死，此五色之見死也。夫五色乾枯，以氣血俱亡，無光無體，神氣已去者也，故主死。
又青如翠羽者生，赤如雞冠者生，黃如蟹腹者生，白如豕膏者生，黑如烏羽者生，此五色之見生也。是以氣血未傷，有光有體，不能內含，而亦不外露者也，故雖病而主生。又，生於心，如以縞裹朱；生於肺，如以縞裹紅；生於肝，如以縞裹紺；生於脾，如以縞裹栝蔞實；生於腎，如以縞裹紫，此五臟所生之外榮也。
夫平人五臟既和，其色稟胃氣而出於皮毛之間，胃氣色黃，皮毛色白，精氣內含，寶光外發，既不浮露，又不混蒙，故曰如縞裹也。觀《內經》論色，分死、病、平三等，雖未明言神氣，而神氣即寓其中。然五色內應五臟，此道其常，而病則有變，甚有五色不應五臟者，此又變中之變也。
若能察神氣，因其常而識其變，則於望色之道，得其要領矣。
聞而知之者，聞其五音，以別其病。
聞而知之者，聞其音聲，分別清濁，以察其病也。土者其數五，五者，音也，故音聲發於脾土，而響於肺金也。在心主言，心開竅於舌，舌者，音聲之機也。肝主語，肝循喉嚨，入頏顙。喉嚨者，氣之所以上下者也。頏顙者，分氣之所泄也。肝心氣和，而後言語清亮也。然又從腎間動氣之所發，故腎氣短促，上氣不能接下氣矣。
是以發言歌詠，出於五臟神之五志，故有音聲，語言不清者，當責之心肝，能語言，而無音聲者，當責之脾肺；能言語，有音聲，而氣不接續者，當責之兩腎，此音聲之原委也。若經以五音配五臟，肝音角，其聲呼，心音徵，其聲笑；脾音宮，其聲歌；肺音商，其聲哭；腎音羽，其聲呻。若明其原委，辨其清濁，分其陰陽，審其虛實，以察病情，於聞聲一法，庶乎近矣。
白話文：
六十一難
古書上說，憑藉觀察就能知道病情叫做神，憑藉聽就能知道病情叫做聖，憑藉詢問就能知道病情叫做工，憑藉切脈就能知道病情叫做巧，這是什麼意思呢？
觀察，指的是觀察病人五臟的顏色在臉上呈現的徵兆，每個部位都有其相對應的臟器，以此判斷臟腑之間的相生相剋情況。聽，指的是聽病人的聲音，來判斷疾病的所在部位。詢問，指的是詢問病人患病的症狀，以及他們的喜好厭惡、喜怒哀樂，以此探究疾病的根源。切脈，指的是切病人的脈搏，來判斷疾病來自哪個臟腑。神，指的是神妙莫測。聖，指的是達到極致的境界。工，指的是專精。巧，指的是心思靈敏。這與《靈樞·邪氣臟腑病形篇》略有不同，經書上的記載可能另有出處。
然而，憑藉觀察就能知道病情的人，是通過觀察病人的五種顏色來判斷病情。
憑藉觀察就能知道病情的人，是觀察病人的先天稟賦和氣色之間的神氣。《靈樞》中所說的「粗守形，上守神」就是這個意思。然而，人的神氣，在意與無意之間流露最真實。醫生要保持心神寧靜，一眼就能看出端倪，不宜過於拘泥，拘泥就會產生主觀臆斷，醫者與病者的神氣混雜，反而感到疑慮，難以捉摸，這也是一種神與神之間的微妙道理。什麼是神氣呢？就是有光彩和潤澤。
光彩，指的是外在的光明；潤澤，指的是內在的滋潤。光彩無形，主陽主氣；潤澤有形，主陰主血。氣血調和，陰陽平衡，自然就會光彩和潤澤俱全。《素問·五臟生成篇》中說：五臟之氣，如果顏色青如青草般枯萎，則將死亡；黃如枳實般枯萎，則將死亡；黑如焦炭般枯萎，則將死亡；赤如凝血般枯萎，則將死亡；白如枯骨般枯萎，則將死亡。這就是五種顏色呈現死亡徵兆的表現。五種顏色枯萎，是因為氣血耗盡，沒有光彩和潤澤，神氣已逝，所以主死。
反之，青如翠羽般鮮明則為吉兆，赤如雞冠般鮮明則為吉兆，黃如蟹腹般鮮明則為吉兆，白如豬油般鮮明則為吉兆，黑如烏羽般鮮明則為吉兆。這就是五種顏色呈現生機的表現。這是因為氣血未受損傷，有光彩和潤澤，不內斂也不外露，所以即使生病，也主生。又，心氣旺盛，面色如用白絹包裹著紅色；肺氣旺盛，面色如用白絹包裹著紅色；肝氣旺盛，面色如用白絹包裹著紺色；脾氣旺盛，面色如用白絹包裹著栝蔞實顏色；腎氣旺盛，面色如用白絹包裹著紫色。這是五臟旺盛的外在表現。
普通人五臟平和，其顏色由胃氣滋養，顯現於皮膚毛髮之間，胃氣之色澤為黃，皮毛之色澤為白，精氣內斂，光彩外現，既不浮露，也不晦暗，所以說像用白絹包裹著一樣。《內經》論述顏色，將其分為死亡、生病、平和三種等級，雖然沒有明確說明神氣，但神氣就寓於其中。然而，五種顏色內應五臟，這是普遍的規律，而生病則會有變化，甚至會有五種顏色不應五臟的情況，這是變化中的變化。
如果能察覺神氣，根據常規來識別變化，那麼就能掌握觀察顏色的要領。
憑藉聽就能知道病情的人，是通過聽病人的聲音來區別病情。
憑藉聽就能知道病情的人，是通過聽病人的聲音，區分聲音的清濁，來察知病情。土的數目是五，五指的是音，所以聲音發於脾土，而響應於肺金。心主言語，心開竅於舌，舌是發聲的器官。肝主言語，肝經循行於喉嚨，到達兩腮。喉嚨是氣的升降通道。兩腮是氣的宣洩部位。肝心之氣平和，則言語清晰。然而，聲音也來自腎臟氣息的發動，所以腎氣不足，就會上氣接不上下氣。
因此，說話唱歌，都源於五臟之神和五志，所以才有聲音。言語不清，應當責備心肝；能說話，但沒有聲音，應當責備脾肺；能說話，有聲音，但氣息不連貫，應當責備兩腎，這就是聲音的根源。經書上將五音配五臟：肝音角，其聲音是呼喊；心音徵，其聲音是笑；脾音宮，其聲音是唱歌；肺音商，其聲音是哭；腎音羽，其聲音是呻吟。如果明白其根源，辨別其清濁，區分其陰陽，審察其虛實，來察知病情，那麼在聽聲音這一方面，就能有所把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