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內經博議》~ 卷之二 (14)
卷之二 (14)
1. 太陰歲氣病疏
太陰當溽暑。六陽正盛。而曰太陰者。天道陰陽分治。時值夏至。乾之六陽已極。而坤氣見。故一陰生。一陰之所以生。賴坤之全體也。又其時溽暑煩蒸。地氣溢滿。能大雨時行而濕物。是以謂之濕土。濕土為坤之全氣。而居於西南。故正位季夏。在司天則丑未主之。上為濕土。
下為太陰。標本一同。唯濕之化乘於脾。故太陰所至。則濕重積。為不運。為積飲。痞隔蓄滿中。霍亂吐嘔為重。胕腫。及其太過。則懦積並稸。皆脾氣壅而不運。土壅則必水。故其臟脾腎。其病腹滿。四肢不舉。脾主四肢。壅而不行。故不舉也。是以土運太過之歲。腎水受邪。
民病腹痛清厥。意不樂。體重煩冤。此水土相汨。濕甚滅火之證也。甚則肌肉痿。足痿不收。行善瘛脅下痛。土濕傷內。並傷於筋也。飲食中滿食減。燥則易化。濕則不化也。至其變生得位。則腹滿溏泄腸鳴。及下甚。三焦土滿。濕火不揚。故內蘊而證如是也。此皆雜傷脾胃。
然濕在中宮而已。至濕淫所勝。則微有異。為濕勝則濕之。浸淫所及。亦無不病。故病胕腫骨痛陰痹。濕傷血也。腰膝頭項痛時眩。浸淫之至。木令不行。氣與火兩壅也。大便難。前云溏。此云難。以肺氣阻絕。不得治節大腸也。陰器不用。陰藏精而起亟。濕傷陰不能起亟。
故不用也。飲不欲食。為胃有餘。而浮火壅。咳唾則有血。為心火鬱而刑肺。心如懸。則並傷心之陰矣。此傷腎之至。與腎始受邪微有別耳。若夫土之不及。風乃大行。民病飧泄。霍亂體重腹痛。風能勝濕。宜無飧泄霍亂。然土氣為木所剋制。風行其間。善行數變。則脾氣有不及運者矣。
筋骨繇復肌肉瞤痠善怒。風氣專行而燥。脾之散精皆所不及。不及則並不能養肝。故善怒也。至夫土鬱。則病心腹脹。腸鳴而為數後。土壅而陷下。氣不得伸也。甚則心痛脅䐜嘔吐土壅而逆上。氣不得下也。霍亂飲發注下胕腫身重。則上之郁也深矣。凡司天在泉。為主為客。
觀之有餘不足。或淫或郁。而其理盡矣。病機曰。諸濕腫滿。皆屬於脾。諸痙項強。皆屬於濕。夫腫滿屬太過與郁。則誠然矣。若痙一症。有出於少陰陰虛者。有起於陽明火劫者。今屬太陰之濕壅而為痙。是太陽寒水所乘。與厥陰風木所勝。於醜未之歲。土不堪水與木之侵。
故有是症。此特從運氣言之。而要不可例少陰陽明之痙也。
白話文：
太陰歲氣病疏
太陰之氣當在濕熱的盛夏，六陽之氣正旺盛。之所以稱作太陰，是因為天道陰陽分治，時值夏至，乾之六陽之氣已達極點，坤之陰氣開始顯現，故而產生了第一個陰氣。這第一個陰氣的產生，依靠的是坤氣的整體運作。又因時值濕熱煩悶，地氣充盈，容易導致大雨頻繁，使萬物潮濕，所以稱為濕土。濕土是坤氣的整體表現，位於西南，正值季夏，在司天之位則由丑未二宮主之，上為濕土，下為太陰，標本同治。只是濕氣的變化侵犯脾臟，所以太陰之氣盛行時，濕邪積聚，導致脾臟運化失常，形成積飲，腹部痞滿，甚至霍亂嘔吐，肢體浮腫。若濕邪過甚，則積聚日久，脾氣壅塞不通，土氣壅滯則必致水氣停滯，所以脾腎兩臟皆受影響，出現腹滿、四肢無力等症狀，脾主四肢，氣機壅塞則四肢無力。因此，在土運過盛的年份，腎水受邪，民眾會出現腹痛、寒厥、心情不暢、身體沉重煩悶等症狀，這是水土交爭，濕邪過盛而滅絕火氣的表現。嚴重者肌肉萎縮，足部痿弱不能收縮，行走困難，脅肋下疼痛，這是濕土傷及內臟，又傷及筋脈的結果。飲食後腹部飽滿，進食減少，這是因為燥則易於消化，濕則難以消化。如果濕邪發展到一定程度，則會出現腹脹、大便溏泄、腸鳴、下痢等症狀，這是三焦濕熱之氣壅塞不通，內蘊不宣的表現。這些都是由於脾胃受到各種邪氣的侵襲所致。
然而，濕邪主要停留在中焦。若濕邪過盛，則病證略有不同，濕邪過盛則濕氣浸淫遍及全身，幾乎沒有不生病的。所以會出現肢體浮腫、骨痛、陰部痺痛等症狀，這是濕邪傷及血液的結果。腰膝、頭項疼痛，時常頭暈目眩，這是濕邪浸淫到極點，肝木之氣運行受阻，氣機與火氣都壅塞不通的表現。大便秘結，前面說過大便溏泄，這裡說便秘，是因為肺氣阻塞，不能調節大腸的運化功能。性功能減退，因為濕邪傷及腎陰，不能正常發揮作用。不想飲水飲食，是因為胃中積滯，浮火壅盛。咳嗽咳血，是因為心火鬱結而傷及肺臟。心神不安，則同時傷及心陰。這是腎臟受損到極點的表現，與腎臟最初受邪略有不同。
如果土氣不足，則風邪盛行，民眾會出現洩瀉、霍亂、身體沉重、腹痛等症狀。風能勝濕，按理說不應出現洩瀉和霍亂，但是土氣受到木氣的克制，風邪乘虛而入，變化多端，則脾氣運化功能就會減弱。筋骨疼痛、肌肉抽搐、酸痛、易怒，這是風邪獨行而燥烈，脾臟散精布氣的功能都受到影響，脾氣不能正常滋養肝臟，所以容易發怒。如果土氣壅滯，則會出現心腹脹滿、腸鳴、大便次數增多等症狀，這是土氣壅滯而下陷，氣機不能舒展的結果。嚴重者會出現心痛、脅肋脹滿、嘔吐等症狀，這是土氣壅滯而逆上，氣機不能下降的結果。霍亂、嘔吐、下痢、肢體浮腫、身體沉重，則說明上焦的鬱結已很深了。凡是司天之位在泉，無論是為主還是為客，觀察其盛衰變化，或過盛或鬱結，其道理就都明白了。
病機是：凡是濕腫滿的病證，都屬於脾臟；凡是痙攣、項強的病證，都屬於濕邪。腫滿屬於脾氣過盛或鬱結，這是確切的。但是痙攣這一症狀，有的是由於少陰腎陰虛所致，有的是由於陽明胃火亢盛所致。現在說的是太陰濕邪壅盛而引起的痙攣，這是太陽寒水乘虛而入，和厥陰風木之邪侵犯，在丑未之年，土氣不能承受水和木的侵犯，所以出現這種症狀。這只是從運氣的角度來講，不可與少陰、陽明之痙攣等同視之。
2. 少陽歲氣病疏
相火當乎巳午。巳為五陽。午為六陽。此太陽之正候。所以主夏令者也。而曰少陽者。其時雖六陽出地。而未極乎上。故猶曰少陽。非以春生之少陽為少陽也。在司天則本於寅申。火長生於寅。而六陽極於申。此專以暑熱從事者也。暑熱為本。少陽為標。少陽所至。為嚏嘔瘡瘍。
驚躁瞀昧。暴病。喉痹耳鳴。嘔湧暴注。瞤瘛暴死。暑熱所乘。必暴速。故其為病暴烈。亦以其為無陰也。若暑乘所勝。則與陽明胃為應。故熱客於胃。煩心心痛。目赤欲嘔。嘔酸善飢。耳痛溺赤。善驚譫妄。暴熱銷鑠。少腹痛。下沃赤白。夫熱客於胃。上蒸於心。故煩心心痛。
少陽標在膽。起目銳眥。故目赤欲嘔。嘔酸者。膽亦熱也。胃強故善飢。少陽脈入耳。故耳痛。陽明熱浸淫水道。故溺赤。陽明當心部。又著入心。故使心驚而語妄。暴熱銷鑠者。溽暑使然矣。少腹痛。下沃赤白者。二腸絡為陽明太陽。故俱受暑也。若相火在下而不升。則必內乘三焦。
而傷血分。民病注泄赤白。少腹痛溺赤。甚則便血者。即今所謂時行痢也。血便有痢純血與尿血之證。皆病在中下二焦。而內傷血分使然也。此所謂在泉也。大概熱淫所勝。雖肺金受病。而胸中煩熱。血乾右胠滿。血泄溺色變。腹大滿等症。實陽明三焦病。又不止血溢鼽嚏。
皮膚痛寒熱喘咳等為傷肺也。惟其暴速。故其病主掉眩驚駭。上熱鬱。血溢血泄心痛。而乘於土金水。則又體重胕腫。痞飲病肩背胸中寒浮腫。是以病機曰。諸腹脹大。皆屬於熱。諸病有聲。鼓之如鼓。皆屬於熱。諸轉反戾。水液渾濁。皆屬於熱。諸嘔吐酸。暴注下迫。皆屬於熱。
由是觀之。諸腹脹大。聲如鼓。火乘陽明也。諸轉反戾。水液渾濁。火乘少陽太陽也。諸嘔吐酸。奔迫下注。火乘三焦也。蓋相火外發。則丹疹丹熛。瘡瘍喉痹。嗌腫瞤瘛暴死。內淫則腹脹如鼓。水液渾濁。諸嘔吐酸。暴迫下注。皆火之奔迫。而正氣不得行也。然此等症為遇相火所臨。
水運所阨。故有如是。若非司天非值年。而概有是證者。則又系乎內傷臟腑相乘。不可不察也。蓋腹脹有寒有熱。反轉戾有肝寒筋急。水液渾濁。有氣化不及州都。或由相火之衰。大約相火之部病。初非一定於熱。凡此諸條。岐伯特發明運氣司天使然耳。可不察而蹈粗工之說乎。
白話文：
少陽歲氣病疏
夏季，相火旺盛於巳午（農曆五月、六月）。巳為五陽，午為六陽，是太陽運行到正盛的階段，所以主宰夏季。然而稱之為「少陽」，是因為雖然已是六陽出地，但陽氣尚未達到極盛，所以仍稱為少陽，與春季的少陽不同。從司天之氣來說，少陽之氣源於寅申（寅月為木生火，申月為火旺）。火在寅月長生，在申月達到極盛，這專指因暑熱而發病的情況。暑熱是根本病因，少陽是標證。少陽之氣所致的疾病症狀有：打噴嚏、嘔吐、瘡瘍、驚躁不安、神志不清、暴病、喉嚨阻塞、耳鳴、嘔吐腹瀉、抽搐、暴亡等。暑熱侵襲人體，病情必迅速發展，所以疾病表現暴烈，也是因為缺乏陰氣的調和。如果暑熱過盛，則會與陽明胃經相應，所以出現熱邪客於胃的症狀，例如煩躁不安、心痛、眼睛紅腫、想吐、嘔吐酸水、飢餓、耳朵痛、小便赤黃、容易驚嚇、神志不清、發高燒、少腹部疼痛、大便赤白夾雜等。
熱邪客於胃，向上熏蒸於心，所以煩躁不安、心痛。少陽之氣循行於膽經，膽經起於目銳眥（眼角），所以眼睛紅腫、想吐、嘔吐酸水，都是膽熱的表現。胃氣旺盛，所以容易飢餓。少陽脈絡入耳，所以耳朵痛。陽明經的熱邪浸潤水道（膀胱經），所以小便赤黃。陽明經循行於心區，熱邪影響到心臟，所以心驚、語無倫次。高燒是濕熱的影響。少腹部疼痛、大便赤白夾雜，是因為大腸和小腸經絡與陽明、太陽經絡相通，都受到暑熱侵襲。如果相火在下焦而不上升，則會內侵三焦，損傷血分，導致患者腹瀉、大便赤白夾雜、少腹部疼痛、小便赤黃，嚴重者甚至便血，這正是現代所說的流行性痢疾。血便、痢疾、純血便、尿血等，都是中下二焦病變，內傷血分所致，這屬於「在泉」的病理。總體來說，是熱邪過盛，雖然肺金受病，但表現為胸中煩熱、血液乾燥、右脅脹滿、出血、小便顏色改變、腹部脹大等症狀，實際上是陽明、三焦的病變。此外，還有不止血、流鼻涕、打噴嚏、皮膚疼痛、寒熱交替、咳嗽、喘息等，這些是傷及肺的症狀。由於病情發展迅速，所以主要症狀為頭暈目眩、驚恐不安、上焦發熱、出血、心痛。如果熱邪侵犯土、金、水三臟，則會出現身體沉重、肢體腫脹、痞塊、水腫、肩背胸部寒冷浮腫等。因此，疾病的機理是：腹部脹大都屬於熱證；各種疾病伴有聲音，叩之如鼓聲，都屬於熱證；身體轉側困難，水液渾濁，都屬於熱證；嘔吐酸水，腹瀉急迫，都屬於熱證。
由此可見，腹部脹大，聲音如鼓，是熱邪侵犯陽明經；身體轉側困難，水液渾濁，是熱邪侵犯少陽、太陽經；嘔吐酸水，腹瀉急迫，是熱邪侵犯三焦。相火外發則出現丹疹、丹毒、瘡瘍、喉嚨阻塞、咽喉腫痛、抽搐、暴亡等；相火內淫則出現腹部脹大如鼓、水液渾濁、嘔吐酸水、腹瀉急迫等，都是火邪的衝擊，導致正氣運行受阻。這些症狀的出現，是因為相火旺盛，水運受阻。如果並非司天之氣或當值之年，卻出現這些症狀，則可能是內傷臟腑相互影響所致，不可不察。腹部脹大有寒有熱，身體轉側困難有肝寒筋急，水液渾濁有氣化失常，也可能是相火衰弱。總之，相火相關的疾病，初期未必都是熱證。以上這些條文，都是岐伯根據運氣、司天之氣而闡述的，我們不可不仔細研究，而輕信粗淺的說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