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先哲醫話》~ 卷下 (24)
卷下 (24)
1. 多紀桂山
桂山先生著書之富，從前醫家無比，皆醫林鴻寶，一日不可少，猶布帛菽粟。而治療之盛，年不下七八百人。是以一匕之驗，半句之話，亦可以範後生矣。
小野氏乃政年十八，妊娠彌月，胎水漸盛，遍身洪腫，下體尤甚，口舌生瘡爛壞，不能啖鹽味，日啜稀粥僅一二碗，小便赤澀，大便隔日一解，脈滑數有力。醫以為胃虛不能攝水，與參朮等藥，勢殆危劇，遽邀予理之。予曰：胎水挾濕熱者，非胃虛也。投以豬苓湯加車前子、黃連、梔子，蓋車前子一名苤苡，不止利小便。
亦取毛詩云，宜懷妊之意，服五六日，逐漸小水快利，腫脹稍散，口中亦和，飲啖復常。因改用紫蘇和氣飲加白朮、黃芩。至月盡而誕，母子兩全矣。
御藥局小吏兒生五個月，吐乳日六七次，無他證，惟面色青白，似稍疲倦。父母憂之，請理於予。予曰：此責在小方脈，敢辭焉。渠曰：凡小方理吐乳，非錢氏白朮散、香砂六君子湯，則涼膈散、紫圓之類，其變慢脾者，比比皆是，願君別為處置，以救豚犬命也。懇請不已，予因制一方以與之。
半夏為君，茯苓為臣，藿香、伏龍肝為佐，丁香為使，生薑為引，每帖一錢，水煎，別以養正丹為散，以挖耳頭挑散子入口中兩麻子許，以前藥汁送下，日五次，不浹旬而吐止神色復。故此予常用理翻胃方，藉以療吐乳未足以為奇。而世之啞科徒守常套，而不知此等策，聽其夭殤，悲夫!
一商家僕年二十歲，患膿淋數日，時時發微寒熱，飲食少進。診之，脈沉小而數，腹中無病，第似神色不太樂者。予以為肝經濕熱，與龍膽瀉肝湯。後十餘日忽走使曰：下血數升，命在須臾。余倉皇往診，仰臥蓐，氣息綿惙，六脈洪數而虛，急灌獨參湯，下咽即吐，尋之乾嘔，額汗淋漓苦悶，吐蛔七條，試作小半夏加茯苓烏梅蜀椒湯與之，嘔逆益甚。余沈思謂孫思邈以單甘草止吐，今用之蛔必安，因如法服之，吐忽止，氣息稍平。
時看護者將更蓐，除汙衊，披衣視下體，陰囊破壞，有孔如剜，雙卵墜在蓐，其大如雞蛋而稍扁，色白而紅縷纏繞，眾驚愕報予。予曰：昔江篁南以陰囊破裂為千古稀見，況陰丸脫落者，可謂奇中之奇矣。雖然，人有閹，豕有豭，此皆割勢而猶能生。此人黴毒結於陰囊，故有此變，與壞鼻蠟燭疳亦同，調護得宜，當不死，後調理果愈。
腳氣所因，有濕邪中足，壅塞經脈而致者，有腎氣不足，飲水失道而致者，有膏粱過度，脾胃濕鬱而致者。故預防之法，忌久坐陰濕地，或著滋濕衣，或冒霧而行，或步久雨霽後地氣蒸發之處，忌過食魚烏餅粢一切厚味，忌大酒及醉睡，忌房事過度，及醉後入房，忌久坐久立，及行步勞動俱失其常。慎此五者，則不止腳氣，亦諸病不生，久視之要訣也。
白話文：
多紀桂山
桂山先生著作豐富，在從前的醫家中是無可比擬的，都是醫學界的珍寶，一天也少不了，如同布帛、米糧一樣重要。而且他的治療效果非常好，一年要治療七、八百人。因此，他的一點經驗，半句話，都能夠給後輩做參考。
小野氏年僅十八歲，懷孕一個月，胎水漸漸增多，全身浮腫，下肢尤甚，口舌長瘡潰爛，不能吃鹹的東西，每天只能喝稀粥一、兩碗，小便赤澀，大便隔日一次，脈象滑數有力。醫生認為是胃虛不能攝水，給她開了人參、白朮等藥，病情危急，於是急忙邀請我來治療。我說：胎水夾雜濕熱，不是胃虛。於是給她服用豬苓湯，加車前子、黃連、梔子，因為車前子又名苤苡，不僅能利尿。
也正如《毛詩》中所說，要保養孕婦，服藥五六天後，小便逐漸通暢，腫脹也慢慢消散，口腔也舒服了，飲食也恢復正常。然後改用紫蘇飲加白朮、黃芩。到月滿時分娩，母子平安。
御藥局的小吏孩子五個月大，每天吐奶六七次，沒有其他症狀，只是面色青白，看起來有點疲倦。父母很擔心，請我治療。我說：這需要用小兒科的方子，我不敢輕易承擔。他說：凡是小兒科治療吐奶，不是錢氏白朮散、香砂六君子湯，就是涼膈散、紫蘇飲之類，那些損傷脾胃的方子很多，希望您另想辦法，救救這個孩子吧。他再三懇求，我便開了一方給他。
以半夏為主藥，茯苓為輔藥，藿香、伏龍肝為佐藥，丁香為使藥，生薑為引藥，每劑一錢，水煎服，另外用養正丹研成細末，用挖耳勺挑取約兩粒麻子大小的藥末入口，用前面煎好的藥汁送服，每天五次，不到十天，嘔吐就停止了，面色也恢復正常了。因此，我常用治療反胃的方子來治療吐奶，這並不奇怪。而世上的庸醫只會死守常規，不知道這些方法，任憑病人夭折，真是可悲！
一個商家的僕人，二十歲，患膿淋幾天了，時常發低燒，飲食減少。診脈，脈象沉細而數，腹部沒有病變，只是神色不太好。我認為是肝經濕熱，就給他用了龍膽瀉肝湯。十多天後，他突然跑來說：下血數升，性命垂危。我急忙去診治，他仰臥在床上，呼吸微弱，脈象洪數而虛弱，我急忙給他灌服獨參湯，藥液剛下咽就吐了出來，接著乾嘔，額頭冒汗，痛苦不堪，吐出了七條蛔蟲。我試著用小半夏加茯苓、烏梅、蜀椒湯給他服用，嘔吐更加厲害了。我沉思片刻，想起孫思邈用單味甘草止吐，現在用它治蛔蟲一定有效，於是就按照這個方法服藥，嘔吐果然停止了，呼吸也平穩了一些。
這時，看護的人要換床單，清理污物，掀開衣服查看下體，發現陰囊破裂，有一個像挖出來一樣的洞，兩個睾丸掉在床單上，大小像雞蛋，稍扁，顏色發白，有紅色的血管纏繞著，大家都驚訝地告訴我。我說：從前江篁南把陰囊破裂視為千古罕見的病例，何況睾丸脫落呢？這真是奇事中的奇事！然而，人可以割除睾丸，豬也可以去勢，這些都是割掉生殖器官還能活著的例子。這個人梅毒感染陰囊，所以才出現這種情況，和壞疽、鼻燭一樣，只要護理得當，就不會死。後續調理後果然痊癒。
腳氣的成因，有濕邪侵入足部，阻塞經脈引起的；有腎氣不足，飲水失調引起的；有飲食過於肥甘厚膩，脾胃濕鬱引起的。因此，預防腳氣的方法是：忌諱長時間坐在陰濕的地方，或穿潮濕的衣服，或冒霧行走，或在久雨初晴、地氣蒸發的地方行走；忌諱過食魚、烏餅、粢米等肥甘厚膩的食物，忌諱飲酒過量及醉酒後睡覺；忌諱房事過度，以及醉酒後同房；忌諱久坐久站，以及運動勞作過度。謹記這五點，不僅可以預防腳氣，也可以預防其他疾病，這是長壽的重要訣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