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先哲醫話》~ 卷上 (29)
卷上 (29)
1. 華岡青洲
青洲學識才力，較之艮山友松，不無軒輊，而專以精思攻苦，踵事涉歷之，故其治術多出人意表。蓋青洲次諸彥之後，薰陶之力固多，加之治瘍之聲，獨擅海內，此其人與時為得宜也。
夫欲善外科，先宜精內科，何則？瘡瘍雖百端，不能出於陰陽虛實，苟審之而施之治法，則於外科無有間然矣。（青洲內外泛應，無不曲當。由其脈證分辨處，無不清晰。更由其內外合一處，無不貫徹也。）
學醫者，如宋儒窮理，不先格知人身道理，而後審疾病，則不能至極致矣。（拙軒曰：青洲翁常誦醫唯在活物窮理之語，以教誘後進。洋學未闢之前，早著眼於此。故其截斷之術，窮洋人所未窮之理。翁之於瘍科，所謂斗南一人也。
失榮氣癭委中毒三病，先哲以為難治，予亦未得其治。嘗視橋本驛工匠某，左頸下發如瘤者，因論價者曰：此氣癭，恐數日後出血至死。果如其言。又視同病者，不過四五日迸血而死。如委中毒膝脛漸肉脫，骨尖黑蝕，惡汁出而死。世醫動謂治此病審之時毒，就足脛而漫腫者耳。
和州一婦人患失榮，瘡未翻肉而口噤難飲食，試用五寶丹，腫稍減，口能食，而遂死。又一人與猛升汞丹，大瞑眩而病頗瘥，後再發至不起。
凡腫塊有動氣應手者，所謂動脈也，不可妄刺。誤之則迸血便死。
世所謂神仙勞者，與抑肝扶脾散，莪稜為主，兼服辰砂散，或左金丸則愈。
肺部有毒者，必見數脈不可忽。若微咳帶咽痛，或吐白沫脈數者，為瘵狀，遂至死。蓄血下利者，不可攻，攻之則反促死。宜諦其腹候及舌色，千金黃土湯，或黃連解毒湯主之。
傷寒汗出惡寒，近衣被則汗益多，去之則惡寒反甚，數日不瘥。與柴胡桂枝幹薑湯，桂枝加黃耆湯等無效。或譫語不食，終至危篤者。蓋有二道焉：一則內熱燃盛，津液溢表者，為越婢湯；一則表虛多汗者，為溫經益元湯。（此證必舌上見白點。）
一處女年七八歲，兩腳痿弱不能立，右足心發水泡，其狀如火傷，刺之水出，泡潰而外生紅暈，按之微痛，經二日水泡及足跗浮腫，指頭色點黑，此痿弱更不能流通血氣，故為毒腫也。先與桂枝加朮附湯，時時以紫圓下之則愈。（此即東洞先生衣缽，東郭先生亦續其傳燈。）
蝮蛇咬，內服烏頭湯，及紫丸，外塗柿實汁則愈。
石淋非生會陰者，多生在陰莖中，割斷去之，縫合貼膏，內插鶴羽莖補便道為妙。
手足創傷絡噴血不止者，醫或縫裁其絡而血益甚，是與刺委中尺澤時縛其上際，則血愈出，其理同。
小兒解顱初起者，急與葛根加朮附湯，兼以紫圓攻之則效。其證已成者，攻之則促命也。（紫圓能治上部毒，七寶丸能治下部毒，或以乾坤為二丸名。有理。）
白話文：
華岡青洲
青洲的學識和才能，和艮山友松相比，不相上下，但他更專注於深入思考和刻苦鑽研，不斷實踐和學習，因此他的治療方法常常出人意料。因為青洲師承名家，受到良好的薰陶，加上他在外科瘍科治療方面獨步天下，可見他的人才和時代契合得很好。
想要精通外科，必須先精通內科，為什麼呢？因為各種瘡瘍雖然很多，但都離不開陰陽虛實的病理基礎，只要仔細辨證施治，外科治療就沒有什麼問題了。（青洲內外兼修，都能恰到好處。從他辨別脈證來看，都非常清晰明瞭。更重要的是，他內外合一的治療理念，貫穿始終。）
學醫的人，應該像宋代儒學家一樣窮究事理，如果不先徹底了解人體的道理，再去診斷疾病，就無法達到最高的境界。（拙軒說：青洲先生常常教導後輩，學醫就是要活學活用，窮究事理。在西醫尚未傳入之前，他就已經注意到這一點了。因此他的截治方法，達到了西醫所未達到的境界。先生在瘍科方面的成就，可以用「一人獨撐一方」來形容。）
失榮氣、癭、委中毒這三種疾病，前輩都認為很難治療，我也沒有找到很好的治療方法。我曾經診治過橋本驛的一位工匠，他的左頸下長了一個像腫瘤一樣的東西，當時有人說這是氣癭，恐怕幾天後就會出血而死。結果正如他所說，又診治過同樣的病人，不到四五天就出血而死了。至於委中毒，症狀是膝蓋和脛部逐漸爛掉，骨頭尖端發黑腐蝕，流出惡臭的膿液而死。世上的醫生多半認為治療這種疾病，只要在腫毒發作的早期，就能治療好。
和州一位婦女患了失榮，瘡瘍尚未潰爛，卻張口困難，難以進食，我試著用五寶丹治療，腫塊稍微減小，可以進食了，卻不久就死了。還有一位病人，我用猛升汞丹治療，他出現了嚴重的藥物反應，病情雖然有所好轉，但後來再次發作，最終不治。
凡是腫塊有搏動，按之有動脈跳動感覺的，不可隨便針刺，否則會造成出血而死。
所謂神仙勞，可以用抑肝扶脾散（莪稜為主藥），配合辰砂散或左金丸服用，就能痊癒。
肺部有毒的人，脈象必定很快，不可忽視。如果輕微咳嗽伴隨咽喉痛，或吐白色泡沫，脈象很快，這是肺癆的症狀，最終會導致死亡。如果是因蓄血而導致腹瀉，不可攻下，攻下反而會加速死亡。應該仔細觀察腹部情況和舌苔顏色，用千金黃土湯或黃連解毒湯治療。
傷寒患者出汗畏寒，靠近被子則汗出更多，離開被子則畏寒更甚，數日不愈。服用柴胡桂枝幹薑湯、桂枝加黃耆湯等藥物無效，甚至出現神志不清、不進食，危及生命。這可能有兩種情況：一種是內熱熾盛，津液外洩，可用越婢湯；另一種是表虛多汗，可用溫經益元湯。（這種情況舌苔上一定會有白點。）
一個七八歲的女孩，兩腿痿弱不能站立，右腳心長了水泡，像火燙傷一樣，刺破後流出水，水泡潰爛後周圍皮膚發紅，按壓微痛，兩天后水泡和腳背腫脹，指尖出現黑點，這是因為痿弱導致氣血不能流通，所以出現毒腫。先用桂枝加朮附湯，並時時用紫圓藥物攻下，就能痊癒。（這是繼承東洞先生的衣缽，東郭先生也繼承了他的學說。）
蝮蛇咬傷，內服烏頭湯和紫丸，外敷柿子汁就能痊癒。
尿路結石如果不是發生在會陰部，大多發生在陰莖中，可以切除結石，縫合傷口，貼上膏藥，並在尿道中插入鶴羽莖以保持尿道通暢，這是最好的方法。
手足創傷，絡脈噴血不止，有些醫生會縫合絡脈，反而會使出血更多，這和刺委中、尺澤穴時，如果綁住穴位上方，反而會使出血更多，道理相同。
嬰兒顱骨縫裂初期，應立即服用葛根加朮附湯，並用紫圓藥物攻下，就能有效。如果病情已經嚴重，再攻下反而會加速死亡。（紫圓可以治療上焦的毒，七寶丸可以治療下焦的毒，也可以將這兩種藥丸叫做乾坤二丸。這是有道理的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