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門法律》~ 卷三 (1)
卷三 (1)
1. 卷三
2. 中風門
（論一篇，法四十一條，律六條）
白話文：
中風門：一篇論述，包含四十一條法則及六條規律。
3. 中風論
喻昌曰：中風一證，動關生死安危，病之大而且重，莫有過於此者。《內經》風、痹、痿、厥四證，各有顓論。獨風論中泛及雜風，至論中風，惟曰風中五臟六腑之俞，亦為臟腑之風，各入其門戶所中，則為偏風，不過兩述其名而已。後論五臟並胃府之風，亦但各述其狀而已。
賴仲景《金匱》書，表章先聖云：夫風之為病，當半身不遂，或但臂不遂者，此為痹。脈微而數，中風使然。又云：寸口脈浮而緊，緊則為寒，浮則為虛，寒虛相搏，邪在皮膚。浮者血虛，絡脈空虛，賊邪不瀉，或左或右，邪氣反緩，正氣即急，正氣引邪，喎僻不遂。邪在於絡，肌膚不仁。
邪在於經，即重不勝。邪入於府，即不識人。邪入於藏，舌即難言，口流涎沫。又云：寸口脈遲而緩，遲則為寒，緩則為虛，榮緩則為亡血，衛緩即為中風。邪氣中經，則身癢而癮疹。心氣不足，邪氣入中，則胸滿而短氣，以及五臟風脈死證，語語金針，大有端緒之可求矣。
仲景以後，英賢輩出，方書充棟，何反漫無取裁？坐令中風一證，鮮劃一之法，治之百不一效。昌生也晚，敢辭不敏，逐條引伸《內經》仲景聖法為治例，而先立論，以括其要焉。然世咸知仲景為立方之祖，至中風證，仲景之方，首推侯氏黑散為主方，後人罔解其意，謹並明之。夫八風之邪，皆名虛邪，人身經絡營衛素盛者，無從入之。
入之者，因其虛而襲之耳。《內經》謂以身之虛，而逢天之虛，兩虛相感，其氣至骨，入則傷五臟。工候禁之，不能傷也。又謂賊風數至，虛邪朝夕，內至五臟骨髓，外傷空竅肌膚。《靈樞》亦謂聖人避邪如避矢石，是則虛邪之來，為害最烈。惟良工知禁之，聖哲知避之矣。
然風為陽邪，人身衛外之陽不固，陽邪乘陽，尤為易入。即如偏枯不仁，要皆陽氣虛餒，不能充灌所致。又如中風卒倒，其陽虛更審。設非陽虛，其人必輕矯便捷，何得卒倒耶？仲景之謂脈微而數，微者指陽之微也，數者指風之熾也。所出諸脈諸證，字字皆本陽虛為言，然非仲景之言，而《內經》之言也。
《內經》謂天明則日月不明，邪害空竅，可見風性善走空竅，陽虛則風居空竅，漸入府藏，此惟離照當空，群邪始得垂散。若胸中之陽不治，風必不出矣。扁鵲謂虢太子屍厥之病，曰：上有絕陽之絡，下有破陰之紐，見五絡之絡於頭者，皆為陽絡。而邪阻絕於上，其陽之根於陰，陰陽相紐之處，而正復破散於下，故為是病。
古人立言之精若此，仲景以後，醫脈斬焉中斷。後賢之特起者，如劉河間則主火為訓，是火召風入，火為本；風為標矣。李東垣則主氣為訓，是氣召風入，氣為本，風為標矣。朱丹溪則主痰為訓，是痰召風入，痰為本，風為標矣。然一人之身，每多兼三者而有之，曷不曰陽虛邪害空竅為本，而風從外入者，必挾身中素有之邪，或火或氣或痰而為標耶？王安道謂審其為風，則從《內經》。
白話文：
中風論
喻昌說：中風是一種危及生死的大病，沒有比它更嚴重更重要的疾病了。《內經》中論述風、痺、痿、厥四種病症，各有專門的論述。唯獨在論述風的時候，泛指各種風邪，而論述中風時，只說風邪侵入五臟六腑的經絡穴位，也就是臟腑之風，分別侵入各自的門戶，就會成為偏風，僅僅只是提及名稱而已。後面論述五臟和胃腑的風邪，也只是分別描述其症狀而已。
張仲景的《金匱要略》中，承襲前賢的說法：風邪致病，會導致半身不遂，或者只是手臂不遂，這就是痺證。脈象微弱而頻數，就是中風的表現。又說：寸口脈浮而緊，緊則為寒證，浮則為虛證，寒虛相搏，邪氣在皮膚。脈浮表示血虛，經絡空虛，邪氣不能排出，因此可能左邊或右邊出現症狀，邪氣緩慢，而正氣則急促，正氣牽引邪氣，導致肢體歪斜不遂。邪氣在經絡，則肌膚感覺麻木；邪氣侵入經脈，則沉重難以承受；邪氣侵入腑臟，則不認識人；邪氣侵入臟器，則舌頭難以說話，口中流涎沫。又說：寸口脈遲而緩，遲則為寒，緩則為虛，脈象緩慢表示血虛，衛氣緩慢則為中風。邪氣侵入經脈，則身體發癢並出現疹子。心氣不足，邪氣侵入，則胸悶氣短，以及五臟風邪導致的危重症狀，這些論述猶如金玉良言，提供了重要的線索。
仲景之後，英才輩出，醫書堆積如山，為什麼反而缺乏有效的治療方法？導致中風的治療方法五花八門，療效甚微。我年事已高，雖然能力不足，但仍嘗試依據《內經》和仲景的經典療法逐條闡述治療方法，並先提出論點，概括其要點。世人皆知仲景是方劑的鼻祖，在中風的治療方面，仲景的方劑首推侯氏黑散為主方，後人卻不明白其用意，因此我將詳細說明。八種風邪，都被稱為虛邪，人體經絡、營衛之氣充盛的人，風邪就無法侵入。
風邪之所以能侵入，是因為人體本身虛弱，才給了風邪可乘之機。《內經》說，人體虛弱，又遇到天時不利，兩者相感，邪氣深入骨髓，就會損傷五臟。如果能謹慎預防，就能避免受到傷害。又說，風邪經常侵襲，虛邪日夜不停，侵入五臟骨髓，並侵害體表的空竅和肌膚。《靈樞》也說，聖人躲避邪氣就像躲避箭矢和石頭一樣，可見虛邪的危害最為嚴重。只有良醫才能預防，聖哲才能躲避。
然而，風邪屬陽邪，人體衛外之陽氣不足，陽邪乘虛而入，就更容易入侵。例如偏枯症（半身不遂），都是因為陽氣虛弱，不能充盈灌注所致。又如中風突然倒地，更是陽氣虛弱的明顯表現。如果陽氣不虛，那人一定輕盈矯健，怎麼會突然倒地呢？仲景說脈象微弱而頻數，微弱指的是陽氣的虛弱，頻數指的是風邪的盛烈。他提出的所有脈象和症狀，都以陽氣虛弱為根本，其實這並不是仲景的獨創，而是《內經》的觀點。
《內經》說，天氣晴朗時，日月也會變得不明朗，邪氣會侵害體表的空竅，可見風邪善於侵入空竅，陽氣虛弱，風邪就會停留於空竅，逐漸侵入腑臟，只有當陽氣衰退，邪氣才能乘虛而入。如果胸中的陽氣不能得到治療，風邪就一定無法驅除。扁鵲診治虢太子屍厥病時說：上面有斷絕陽氣的經絡，下面有陰氣潰散的地方，觀察頭部的五條經絡，都是陽絡。邪氣阻塞於上，陽氣的根本在於陰，陰陽交接的地方，正氣又潰散於下，所以才會得此病。
古人闡述醫理如此精確，然而自仲景之後，醫學脈絡就此中斷。後世一些傑出的醫家，例如劉河間以火為主要病機，認為火邪導致風邪入侵，火為本，風為標；李東垣以氣為主要病機，認為氣虛導致風邪入侵，氣為本，風為標；朱丹溪以痰為主要病機，認為痰濁導致風邪入侵，痰為本，風為標。然而，一個人往往同時兼有這三種病機，為什麼不說陽氣虛弱，邪氣侵犯體表空竅為本，而風邪從外侵入，必定夾雜著體內原有的邪氣，或火或氣或痰為標呢？王安道說，要判斷是否為風邪，就應該參照《內經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