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門法律》~ 卷六 (45)
卷六 (45)
1. 肺癰肺痿門
（論一首，法十三條，律四條）
論曰：肺癰肺痿之證，誰秉內照，曠然洞悉，請以一得之愚，僣為敷陳。人身之氣稟命於肺，肺氣清肅，則周身之氣，莫不服從而順行。肺氣壅濁，則周身之氣，易致橫逆而犯上。故肺癰者，肺氣壅而不通也。肺痿者，肺氣委而不振也。才見久咳上氣，先須防此兩證。肺癰由五臟蘊祟之火，與胃中停蓄之熱，上乘乎肺，肺受火熱熏灼，即血為之凝，血凝即痰為之裹，遂成小癰。所結之形日長。
則肺日脹而脅骨日昂，乃至咳聲頻並，濁痰如膠，發熱畏寒，日晡尤甚，面紅鼻燥，胸生甲錯。始先即能辨其脈證屬表屬裡，極力開提攻下，無不愈者。奈何醫學無傳，爾我形骸，視等隔垣。但知見咳治咳，或用牛黃、犀角，冀以解熱。或用膏子油黏，冀以潤燥。或朝進補陰丸。
或夜服清胃散。千蹊萬徑，無往非殺人之算，病者亦自以為虛勞屍瘵，莫可奈何！迨至血化為膿，肺葉朽壞，傾囊吐出，始識其證，十死不救。嗟無及矣！間有癰小氣壯，胃強善食，其膿不從口出，或順走肛門，或旁穿脅肋，仍可得生，然不過十中二三耳。《金匱》治法最精，用力全在未成膿之先。
今人施於既成膿之後，其有濟乎？肺痿者，其積漸已非一日，其寒熱不止一端，總由胃中津液不輸於肺，肺失所養，轉枯轉燥，然後成之。蓋肺金之生水，精華四布者，全借胃土津液之富。上供罔缺，但胃中津液暗傷之竇最多。醫者粗率，不知愛護，或腠理素疏，無故而大發其汗。
或中氣素餒，頻吐以倒傾其囊。或癉成消中，飲水而渴不解，泉竭自中，或腸枯便秘，強利以求其快，漏卮難繼。只此上供之津液，坐耗歧途。於是肺火日熾，肺熱日深，肺中小管日窒，咳聲以漸不揚，胸中脂膜日乾，咳痰難於上出，行動數武，氣即喘鳴，衝擊連聲，痰始一應。《金匱》治法，非不彰明，然混在肺癰一門，況難解其精意。
大要緩而圖之，生胃津，潤肺燥，下逆氣，開積痰，止濁唾，補真氣以通肺之小管，散火熱以復肺之清肅。如半身痿廢及手足痿軟，治之得法，亦能復起。雖云肺病近在胸中，呼吸所關，可不置力乎。肺癰屬在有形之血，血結宜驟攻。肺痿屬在無形之氣，氣傷宜徐理。肺癰為實，誤以肺痿治之，是為實實。
肺痿為虛，誤以肺癰治之，是為虛虛。此辨證用藥之大略也。
《金匱》論肺癰肺痿之脈云：寸口脈數，其人咳，口中反有濁唾涎沫者，為肺痿之病。若口中辟辟燥，咳即胸中隱隱痛，脈反滑數，此為肺癰。咳唾膿血，脈數虛者為肺痿，數實者為肺癰。
兩手寸口之脈，原為手太陰肺脈，此云寸口脈數，云滑數，云數虛數實，皆指左右三部統言，非如氣口獨主右關之上也。其人咳，口中反有濁唾涎沫，頃之遍地者為肺痿，言咳而口中不幹燥也。若咳而口中辟辟燥，則是肺已結癰，火熱之毒，出現於口。咳聲上力，觸動其癰，胸中即隱隱而痛，其脈必見滑數有力，正邪氣方盛之徵也。
白話文：
肺癰肺痿論述
肺癰和肺痿的病症，要能透徹了解，才能有效治療。人體的氣都依賴肺臟，肺氣清肅，則全身之氣皆順暢；肺氣壅濁，則全身之氣容易逆亂。所以肺癰是肺氣壅塞不通，肺痿是肺氣衰弱無力。久咳上氣，就要預防這兩種病症。
肺癰是由於五臟積聚的邪火，和胃中停滯的熱邪，上犯肺臟，肺臟受熱灼傷，導致血液凝結，形成痰液包裹，形成小癰，逐漸長大。於是肺部脹滿，肋骨隆起，咳嗽頻繁，痰液粘稠如膠，發熱畏寒，午後尤甚，面紅鼻乾，胸部刺痛。早期能辨別其脈症屬表屬裡，積極治療，都能痊癒。然而醫學失傳，許多醫生只看到咳嗽就治咳嗽，或用牛黃、犀角解熱，或用膏藥油脂潤燥，或早上服用滋陰藥丸，或晚上服用清胃藥散。方法眾多，卻大多是殺人的方法，病人也自以為是虛勞癆病，無可奈何！等到血化成膿，肺葉壞死，吐出膿血，才意識到病情嚴重，往往難以挽回。有些癰腫較小，氣力較強，胃口好，膿液不從口中排出，可能從肛門排出或穿破肋骨，仍能活命，但十個之中只有二三個而已。《金匱要略》的治療方法最精妙，著力點都在膿液尚未形成之前。現在的人，都在膿液形成之後才治療，還有效果嗎？
肺痿是積累日久形成的，寒熱症狀不止一種，主要是因為胃中津液不能輸送到肺臟，肺臟失養，日漸乾燥，才形成的。肺金生水，精華布散全身，全靠胃土津液的滋養。上輸下達，若胃中津液暗中受損，醫生粗心，不知愛護，或體質虛弱，無故大量出汗；或中氣不足，嘔吐不止；或消瘦，飲水不解渴；或腸燥便秘，濫用瀉藥，都導致上輸之津液大量損耗。於是肺火日盛，肺熱日深，肺部小管阻塞，咳嗽聲音越來越微弱，胸中膜乾燥，咳痰困難，稍微活動就氣喘，痰液湧出。《金匱要略》的治療方法雖然很好，但混在肺癰一門，難以理解其精髓。
總之，治療肺痿應緩慢調理，滋養胃津，潤肺止燥，降逆氣，化痰液，止濁唾，補益真氣以通肺部小管，散火熱以恢復肺臟的清肅。半身不遂或手足痿軟，如果治療得當，也能恢復。雖然肺病靠近胸中，關係呼吸，豈能不盡力治療呢？肺癰屬於有形的血液凝結，宜迅速攻治；肺痿屬於無形的氣虛，宜緩慢調理。肺癰屬實證，誤治為肺痿，是實實錯治；肺痿屬虛證，誤治為肺癰，是虛虛錯治。這就是辨證用藥的大概原則。
《金匱要略》關於肺癰肺痿的脈象論述：寸口脈數，咳嗽，口中反有濁唾涎沫者，是肺痿；口中乾燥，咳嗽時胸中隱隱作痛，脈滑數者，是肺癰；咳吐膿血，脈數虛者是肺痿，脈數實者是肺癰。
兩手寸口脈，本是手太陰肺經，這裡說的寸口脈數、滑數、數虛數實，都是指左右三部總體而言，不是指氣口單獨主宰右關之上。咳嗽，口中反有濁唾涎沫，是肺痿，指咳嗽而口中不乾燥；咳嗽而口中乾燥，則是肺部已形成癰腫，火熱毒邪外洩於口。咳嗽用力，觸動癰腫，胸中隱隱作痛，脈象必見滑數有力，是正邪氣盛的徵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