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兒科醒》~ 治痘論第十一 (6)

1. 附種痘說

粵稽上古之世，民物貞淳，人心恬淡，並無所謂痘瘡一症者。迨至有唐以後，風俗澆漓，人情穿鑿，淫泆嗜好，醇酒膏粱，六淫外干，七情內擾，臟腑鬱蒸，氣精滓濁。及至分形受質，兩情相感，一氣渾融，錯雜之邪，交相施瀉胚胎之始，毒即伏焉。既生之後，必待天地時行疫癘之氣，或挾外感內傷之邪，觸之斯發。乃至遁為傳染，比戶皆然，為嬰兒所必不能免。此父母遺毒之為害也如此。加以近日醫無善術，用藥乖離，遂至險逆相尋，死亡略半。

此庸醫之為害也又如此。嗟乎！父母愛子之心，何所不至？劬勞鞠育，惟疾之憂。一旦為庸醫所誤，呼救何從？甚且宗祀攸關，賴此一線；抑或貞嫠忘死，守此藐孤，一遇差遲，含冤更慘。真令人言之痛心，聞之墮淚者也。幸至有宋，有神人出，而立種痘一法，乘兒無病之時而種之。

其種出之痘，少者不過數粒，多者不過數十粒而已。且不需服藥，誠挽回造化，避危就安，萬舉萬全之良法也。

本朝高宗純皇帝，仁被萬方，德逾千古。憫茲良法方書未載，恐日久湮沒失傳，特於御纂醫宗金鑑書內，編輯種痘心法要旨。仰見仁慈，恩深保赤者矣。第邇來能種之子，皆有力之家，單寒之兒，猶然自出。豈不大負國家及在昔神人之初念乎？原其所以，屈於力有所不能耳。

今喜博愛堂諸君子，發心擇請種師，並資助衣食，廣為貧家兒女種痘。洵慈幼之盛舉也。予甚樂焉，用是特綴數語，並冀廣為勸導，使人人皆能效法諸君子，於以修福而廣皇仁，端在是矣。功德豈有量哉！

一種痘原所以去險履平，避危就安而設。務宜用種出之痘，所落之痂作苗，其氣純正，無天行時毒外感內傷之邪，夾雜於中。種出自然稀疏順吉，應時成功，決無愆忒。若夫時痂，則斷不可用。至於種法，宜以水苗為上。

一下苗之後，調攝禁忌，不可不慎。自始至終，不可稍忽。如避寒熱，慎飲食是也。假令天氣嚴寒，蓋覆宜溫暖，勿使受寒，恐被寒氣所觸，則痘不得出。亦不可過於重棉疊褥，火器熏靠衣被，致熱氣壅滯，使痘不得宣發。天氣和暖，蓋覆宜適中，恐客熱與毒相併，致增煩熱。

亦不可輕易著單露體，致風寒外侵，阻遏生髮之氣。此寒熱所以貴得其平也。臥處常要無風，夜靜不斷燈火，不離親人看守。一切食飲，宜豫為現成，以備不時之需。如時有迅雷烈風之變，宜謹帷帳，添蓋覆，多燒闢穢香，以闢一時不正之氣。至於飲食，人之氣血，藉以生化。

痘之始終，全賴乎此。若飲食虧少，氣血何所資助乎？但不可過甚。若過飲，則飲停不化津液；過食，則食滯壅遏氣機。大凡吮乳之兒，不多乳，不闕乳。能食之兒，勿餐生冷黏硬，勿啖辛熱炙爆，勿恣意茶水，勿飲涼漿。食不過飽，亦不令飢。此飲食所以貴得其平也。寒熱飲食而外。

白話文：

追溯遠古時代，人民純樸善良，心境平靜淡泊，沒有所謂的痘瘡這種疾病。到了唐朝以後，社會風氣敗壞，人心變得狡猾虛偽，人們放縱情慾、沉迷酒色，生活奢靡，外有風寒暑濕燥火等六淫侵擾，內有喜怒憂思悲恐驚等七情困擾，導致內臟氣機鬱結，精氣變得污濁。在父母交合受孕時，雙方氣息融合，夾雜的邪氣就趁機進入胚胎，毒素因此潛伏下來。等到孩子出生後，必須等待天地間流行瘟疫的時機，或者受到外感內傷等邪氣的侵襲，才會引發痘瘡，甚至演變成傳染病，家家戶戶都難以倖免，這是嬰兒幾乎無法逃脫的劫數。這都是父母遺傳毒素所造成的禍害，再加上現在的醫生醫術不精，用藥錯誤，導致病情不斷惡化，死亡率高達一半。

庸醫的危害竟然如此之大！唉！父母愛子女的心，無所不用其極，辛勤撫養，時刻擔憂疾病。一旦被庸醫誤診，呼救都無門。甚至關乎宗族香火的延續，都繫於此一線生機；或有守節的寡婦，為了獨自撫養幼子，不惜犧牲性命，一旦發生差錯，含冤而死更加淒慘。這實在令人聽了痛心，聞之落淚啊！幸好到了宋朝，有位神人出現，創立了種痘的方法，在孩子沒有生病的時候接種。

種出來的痘，少則只有幾顆，多也不過幾十顆，而且不需要服藥，這真是扭轉命運，避開危險，走向平安，萬無一失的好方法啊！本朝高宗純皇帝，仁德澤被四方，功德超越千古，體恤這種良方沒有記載在醫書中，恐怕時間久了會被埋沒失傳，特地在御編的《醫宗金鑑》中，收錄了種痘心法的要旨。可見皇上的仁慈，對保護幼兒的恩德是何等深厚！然而，近來能接種的，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，貧寒人家的孩子，仍然只能自生自滅，這豈不是太辜負了國家和古代神人創立此法的初衷嗎？追究其原因，終究是因為貧窮，無力負擔。

如今可喜的是，博愛堂的各位善心人士，發心聘請種痘師傅，並資助衣食，廣泛為貧苦人家的孩子接種痘苗，這真是關愛幼兒的盛事啊！我非常樂意看到這種情形，因此特別寫下這些話，希望大家廣為宣傳，使人人都能效法各位善心人士，藉此修福，擴大皇上的仁德，功德無量啊！

種痘本來是為了化解危險，走向平安而設立的，務必要使用接種出的痘瘡結痂作為痘苗，這種痘苗的氣是純正的，沒有夾雜天行時疫的毒素，也沒有外感內傷等邪氣。接種後自然稀疏順利，成功率高，絕對不會發生差錯。至於使用當時的痘痂，則絕對不可取。至於接種的方法，以水痘苗為上選。

接種後，調養護理、生活禁忌，都必須謹慎，從始至終都不能有絲毫疏忽，例如注意保暖避寒，注意飲食等。如果天氣寒冷，要溫暖覆蓋，不要受寒，以免被寒氣侵襲，導致痘發不出。也不可過度包裹，用火爐等取暖，使熱氣積聚，導致痘疹難以發散。天氣溫和時，覆蓋衣物要適中，以免外來的熱氣與毒素結合，導致發熱加重。

也不可以輕易穿著單薄的衣服，暴露身體，以免風寒侵襲，阻礙痘疹的生發。寒熱的拿捏，以平和為貴。臥室要經常保持無風，晚上要保持燈火不熄，親人要隨時看顧。一切飲食都要預先準備妥當，以備不時之需。如果遇到迅雷狂風等惡劣天氣，要謹慎放下帷帳，添加被褥，多燒香，以驅除不好的邪氣。至於飲食，是人體氣血的來源，

痘疹的順利與否，全賴於此。如果飲食不足，氣血從何而來？但也不可過量，飲水過多會導致水液停滯，難以消化；食物過多，會造成積食，阻礙氣機運行。凡是吃母乳的嬰兒，不要過度餵乳，也不可讓嬰兒挨餓。能吃飯的嬰兒，不要吃生冷、黏膩、堅硬的食物，也不要吃辛辣、炙烤等刺激性食物，不要過量飲用茶水，不要喝冰涼的飲料，吃東西不要過飽，也不可讓孩子挨餓。飲食的關鍵在於平和。除了寒熱和飲食之外，

在日常的行為舉止上，既不可任意驕縱，也不可過於約束。照顧的人要順著孩子的性情，小心謹慎，善加保護。不僅在接種後要謹慎，在接種前也要謹慎。不僅在痘疹剛發出時要謹慎，在痘痂脫落後仍然要謹慎。種痘師傅要耐心告誡，務必詳細，讓他們知道這事關係重大，心中謹慎，按照方法調養護理，才能保證萬全。至於禁忌，

也非常重要。凡是接種痘苗的人家，房間裡最要保持清潔，切忌被沖撞。房間要明亮，不宜陰暗。不要在房間裡大聲斥責、呼叫怒吼、說話驚慌，不要對著鏡子梳頭，不要搔癢，不要酗酒，不要唱歌。凡是房間裡有淫穢之氣、婦女經期之氣、腋下狐臭之氣、遠行勞累的汗臭之氣、誤燒頭髮之氣、誤燒魚骨之氣、吹滅燈燭之氣、硫磺蚊香柴火之氣、煎炒烹炸之氣、蔥蒜酒醉之氣、

溝渠汙濁之氣、發霉潮濕之氣、廁所穢氣、病人不潔之氣、新喪的晦氣，以上這些都要謹慎遵守，不可有絲毫懈怠。如果自己不小心，導致犯忌，就難以推卸責任了。還要謹慎看守房門，不要讓陌生人、僧尼、穿孝服的人隨意進入。應該將這些注意事項印刷出來，每家發一張，讓大家都能自己謹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