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理虛元鑑》~ 卷下 (3)
卷下 (3)
1. 治虛藥訛一十八辨
人參，外感風邪，元氣未漓，審用。
人參大補元氣，沖和粹美，不偏不倚，故在陰補陰，在陽補陽，能溫能清，可升可降，三焦並治，五臟咸調，無所不可。故其治病也，除元氣充實，外感有餘，無事於補者，則補之反成壅塞，所謂實實也。
若夫虛勞之病，或氣血、陰陽、水火、寒熱、上下諸證，與夫火、痰、燥、濕、滯、脹、吐、利、冒厥、煩渴，及胎前、產後、痘疹、久病、病後，一經虛字，則無不宜，而不可少。此人參之所以能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，而其功莫大也。自東垣、丹溪，先後發明，並無異議。
庸醫不察，執節齋之瞽說，以為人參補陽，沙參補陰，若補陽則助其火，甚至云虛勞人服參者，必至不救，以致舉世畏參如砒鴆，而不敢試，豈不誤載！
黃柏、知母，禁用。
《丹溪心法》有云：虛損吐血，不可驟用苦寒，恐致相激，只宜瓊玉膏主之。何事首尾矛盾？又載三補丸，以芩、連、柏三味主之，大補丸以黃柏一味主之，乃至滋陰百補丸，知、柏並用。後之學者宗之，凡遇虛勞咳嗽、吐血、虛火虛熱之疾，皆以知、柏二味，以為清火滋陰，殊不知虛勞之火，虛火也，相火也，陰火也。即丹溪云：虛火可補，人參、黃耆之屬。
相火繫於肝腎之間，出入於甲膽，聽命於心君。君火明，則相火伏，若君火不明，則相火烈焰沖天，上感清虛之竅，耳聾、鼻乾、舌痛、口苦、頭暈、身顫、天突急而淫淫作癢、肺葉張而咳嗽頻仍。當此時也，惟有清氣養榮，滋方寸靈臺之雨露，以寧膻中之煩焰，則甲膽乙肝之相火，不撲而自滅矣。陰火者，龍雷之火也，起於九泉之下，遇寒水陰翳，則其焰愈騰，若太陽一照，自然消隕。
此三火者，皆無求於降火滋陰，亦何事乎知、柏，而用之以貽害乎？且黃柏傷胃，知母滑脾，胃傷則飲食不進，脾滑則泄瀉無度。一臟一腑，乃生人之本。經云：得谷者昌，失谷者亡。又曰：陽精上奉，其人壽；陰精下降，其人夭。
今以苦寒傷胃，豈非失谷者亡乎？以冷滑泄脾，豈非下降者夭乎？想世用此者，意在滋陰，而不知苦寒下降多亡陰，陰虧而火易熾；意在清金，而不知中土既潰，絕金之源，金薄而水益衰。吾知用此者，未見其利，徒見其害耳。每見虛勞之人，未有不走脾胃而死者，則知、柏之厲也。
麥冬、五味，初病酌用。
治肺之道，一清、一補、一斂，故麥冬清，人參補，五味斂。三者，肺怯之病，不可缺一者也。然麥冬之清斂，固有道焉。蓋虛勞之初起，亦有外感而成，故其初治必兼柴胡、前胡以疏散之，未可驟加斂補，施治之次第宜然。若不知初病、久病之分，或驟清、驟補、驟斂，則肺必致滿促而不安，邪氣濡滯，久而不徹。此非藥之害，實由用之失節耳。
白話文：
治虛藥訛十八辨
人參，若外感風邪，元氣未衰，則可使用。
人參大補元氣，藥性平和，不偏不倚，所以能陰虛則補陰，陽虛則補陽，寒症熱症皆可應用，升降皆宜，能治療三焦，調和五臟，功效廣泛。但若元氣充沛，外感邪氣過盛，並不需要補益，此時使用人參反而會導致壅塞，也就是所謂的「實證再用補藥」。
然而，對於虛勞疾病，無論是氣血、陰陽、水火、寒熱等各種症狀，或是火、痰、燥、濕、氣滯、脹滿、嘔吐、腹瀉、厥逆、煩渴，以及孕期、產後、痘疹、久病、病後等情況，只要是虛證，幾乎都適用人參，不可或缺。人參能使衰弱的元氣恢復，其功效極其巨大，這一點自東垣（李杲）和丹溪（葉桂）以來，醫家們都一致認同。
一些庸醫不懂辨證，執著於節齋（素食）的錯誤說法，認為人參補陽，沙參補陰，認為補陽會助長虛火，甚至說虛勞病人服用人參一定會導致病情無法挽回，以至於世人對人參的畏懼如同砒霜毒藥一般，不敢服用，真是誤導至深！
黃柏、知母，禁用。
《丹溪心法》記載：虛損吐血，不可突然使用苦寒藥物，以免加重病情，宜用瓊玉膏為主治。但這與書中其他記載卻互相矛盾。書中又記載三補丸，以黃芩、黃連、黃柏為主藥；大補丸以黃柏為主藥；滋陰百補丸則使用知母、黃柏。後世的醫生遵從這些記載，遇到虛勞咳嗽、吐血、虛火虛熱等疾病，都使用知母、黃柏來清火滋陰，卻不知道虛勞的虛火，其實是相火、陰火。丹溪自己也說：虛火可以補益，例如人參、黃耆等。
相火存在於肝腎之間，出入於膽經，受心臟的控制。心火旺盛，則相火平息；若心火不足，則相火熾盛，上炎於頭面，導致耳聾、鼻乾、舌痛、口苦、頭暈、身顫、胸骨上窩急促瘙癢、肺部脹滿咳嗽不止。此時，應該用清氣養榮的方法，滋養心神，平息煩躁，則肝膽的相火自然平息。陰火是深藏於下焦的火，遇到寒邪阻遏，則火勢更盛，但只要陽氣一照，自然消散。
這三種火，都不需要用降火滋陰的藥物來治療，為什麼要用知母、黃柏，反而造成傷害呢？而且黃柏傷胃，知母滑腸，胃受傷則飲食不進，脾受損則腹瀉不止。胃和脾是人體的根本，《內經》說：「得谷氣者昌，失谷氣者亡。」又說：「陽精上奉，其人壽；陰精下降，其人夭。」
現在用苦寒的藥物傷胃，豈不是導致死亡？用寒涼滑利的藥物損傷脾臟，豈不是加速衰老？我想世人使用這些藥物，目的是滋陰，卻不知道苦寒藥物會耗損陰氣，陰虛則火易盛；目的是清熱，卻不知道這樣會損傷脾胃，導致運化失常，金氣不足，水液也衰弱。我認為使用這些藥物，沒有益處，只有害處。我見過很多虛勞病人，沒有不是因為脾胃受損而死的，這就是知母、黃柏的危害。
麥冬、五味子，初期疾病酌情使用。
治療肺病的方法，有清、補、斂三法，麥冬清熱，人參補益，五味子斂肺。這三種藥物，對於肺虛的病人不可缺少。但是麥冬的清斂作用，也要謹慎使用。因為虛勞初期，也可能有外感因素，所以初期治療，必須兼用柴胡、前胡等疏散風寒的藥物，不能立刻使用斂補的藥物，治療的順序很重要。如果不懂得初期和久病的區別，或者突然清熱、突然補益、突然斂肺，則會導致肺氣壅塞，邪氣停滯，久治不愈。這不是藥物的問題，而是用藥失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