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集成》~ (85)
(85)
1. 論消法
咳而胸痛，吐膿腥臭者，肺癰也；當胃而痛，嘔而吐膿者，胃脘癰也；當臍而痛，小便如淋，轉側作水聲者，腸癰也；增寒壯熱，飲食如常，身有痛，偏著一處者，外癰也；病人嗜食甘甜或異味，饑時則痛，唇之上下，有白斑點者，蟲也。蟲有九：濕熱所生而為蛇、為鱉，則血之所成也。
胡以知為蛇鱉？腹中如有動物，痛不可忍，吃血故也。又嶺南之地以蠱害人，施於飲食，他方之蠱，多因近池飲冷，陰受蛇虺之毒也。病人咳嗽痰紅，抑抑不樂，畏見人，喉癢而咳劇者，癆瘵生蟲也。痃如弓弦，筋病也。癖則隱癖，附骨之病也。癥則有塊可徵，積之類也。瘕者或有或無，痞氣之類也。
少腹如湯沃，小便澀者，胞痹也。痛引睾丸，疝也。女人經水自行，而腹塊漸大如懷子者，腸覃也。經水不行而腹塊漸大，並非妊者，石瘕也。有孕無孕，可於脈之滑澀辨之也。至於濕熱下墜，則為陰菌、陰蝕、陰挺下脫、陰莖腫爛之類。而虛火內爍庚金，則為痔漏，為懸癰，為臟毒。
種種見症，不一而足，務在明辨症候，按法而消之也。醫者以一消字視為泛常，而不知其變化曲折，較他法為尤難。則奈何不詳稽博考，以盡濟時之仁術也耶。
白話文：
咳嗽且胸痛，吐出的膿液有腥臭味，這是肺癰；胃部疼痛，嘔吐且吐出膿液，這是胃脘癰；肚臍周圍疼痛，小便像淋雨一樣不順暢，翻身時肚子裡有水聲，這是腸癰；發冷發熱，但食慾正常，身體某個部位有固定的疼痛，這是外癰；病人喜歡吃甜食或奇怪的味道，肚子餓的時候就痛，嘴唇上下有白色斑點，這是因為有蟲。蟲有九種：濕熱產生的蟲，會變成蛇或鱉，這些都是由血形成的。
如何知道是蛇鱉蟲？如果肚子裡像有動物在動，痛到無法忍受，這是因為蟲在吃血。另外，嶺南地區會用蠱來害人，下在食物裡；其他地方的蠱，多半是因為在池塘邊喝冷水，陰部受到蛇類的毒素。病人咳嗽且痰中帶血，悶悶不樂，害怕見人，喉嚨癢然後劇烈咳嗽，這是癆瘵生蟲。痃就像弓弦一樣，是筋的病；癖是隱藏在體內的病，是附在骨頭上的病；癥是有明顯腫塊，是積聚類的病；瘕則時有時無，類似痞氣。
小腹像被熱水燙過一樣，小便不順暢，這是胞痹；疼痛牽引到睪丸，這是疝氣；女人月經正常來，但是肚子卻逐漸變大像懷孕一樣，這是腸覃；月經沒來，肚子卻逐漸變大，但不是懷孕，這是石瘕。有沒有懷孕，可以從脈象的滑或澀來分辨。至於濕熱向下流注，就會形成陰部發炎、潰爛、陰挺下脫、陰莖腫爛等疾病。而虛火內耗，就會形成痔瘡、瘻管、毒瘡。
各種疾病的症狀很多，要仔細辨別症狀，然後依照方法去消除。醫生常常把「消」這個字看得很平常，卻不知道其中的變化和曲折，其實比其他方法更難。那麼，為什麼不詳細研究、廣泛考證，來盡到救世濟人的仁心呢？
2. 論吐法
吐者，治上焦也。胸次之間，咽喉之地，或有痰食癰膿，法當吐之。經曰：其高者因而越之是已。
然有當吐不吐誤人者；有不當吐而吐以誤人者；有當吐不可吐而妄吐之以誤人者；亦有當吐不可吐，而又不可以不吐，吐之不得其法以誤人者，是不可不辨也。
即如纏喉鎖喉諸症，皆風痰鬱火壅塞其間，不急吐之，則脹閉難忍矣。
又或食停胸膈，消化弗及，無由轉輸，脹滿疼痛者，必須吐之，否則胸鬲滿悶，變症莫測矣。又有停痰蓄飲阻塞清道，日久生變，或防礙飲食，或頭眩心悸，或吞酸噯腐，手足麻痹，種種不齊，宜用吐法導其痰，諸症如失。又有胃脘癰，嘔吐膿血者，經云：嘔家有膿，不須治嘔，膿儘自愈。凡此皆當吐而吐者也。
然亦有不當吐而吐者，何也？如少陽中風，胸滿而煩，此邪氣而非有物，不可吐，吐則驚悸也。又少陰病，始得之，手足厥冷，飲食入口則吐，此膈上有寒飲，不可吐也。病在太陽不可吐，吐之則不能食，反生內煩。雖曰吐中有散，然邪氣不除已為小逆也。此不當吐而吐者也。
然又有當吐不可吐者，何也？蓋凡病用吐，必察其病之虛實。因人取吐，先察其人之性情，不可誤也。夫病在上焦，可吐之症。而其人病勢危篤，或老弱氣衰者，或體質素虛、脈息微弱者，婦人新產者，自吐不止者，諸亡血者，有氣動者、四肢厥冷，冷汗自出者，皆不可吐，吐之則為逆候。此因其虛而禁吐也。
若夫病久之人，宿積已深，一行吐法，心火自降，相火必強。
設犯房勞，轉生虛症，反難救藥，更須戒恕。凝神調息靜養，越三旬而出戶，方為合法。如其人性氣剛暴，好怒喜淫不守禁忌，將何恃以無恐，此又因性情而禁吐也。所謂當吐不可吐者，此也。
然有不可吐而又不得不吐者，何也？病人脈滑大，胸膈停痰，胃脘積食，非吐不除。食用瓜蒂散與桔紅淡鹽湯，痰以二陳湯，用指探喉中而出之。體質極虛者，或以桔梗煎湯代之，斯為穩當。而予更有法治焉，予嘗治寒痰閉塞，厥逆昏沉者，常用半夏桔紅各八錢，濃煎半杯，和薑汁成一杯，頻頻灌之，痰隨藥出，則拭之。隨灌隨吐，隨吐隨灌。
少頃，痰開藥下，其人即蘇，如此者甚眾。又嘗治風邪中臟將脫之症，其人張口痰鳴，聲如曳鋸，溲便自遺者，更難任治，皂角等藥切不可用，亦不暇用。因以大劑參、附、薑、夏、濃煎灌之，藥隨痰出，則拭之。隨灌隨吐，隨吐隨灌。久之，藥力下嚥，胸膈流通，參附大進，立至數兩，其人漸醒。
一月之間，參藥數斤，遂至平復，如此者，又眾。又嘗治風痰熱閉之症，以牛黃丸灌如前法；頸疽內攻，藥不得入者，以蘇藿香丸灌如前法；風熱不語者，以解語丹灌如前法；中暑不醒者，以消暑丸灌如前法；中惡不醒者，以前項桔半薑汁灌如前法；魔夢不醒者，以連須蔥白煎酒灌如前法；自縊不醒者，以肉桂三錢煎水灌如前法；喉閉喉風，以鮮杜牛膝搗汁、雄黃丸等灌如前法，俱獲全安，如此者又眾。更有牙關緊急，閉塞不通者，以搐鼻散吹鼻取嚏。
白話文：
[討論催吐療法]
催吐，是治療上焦疾病的方法。胸腔內，咽喉部位，如果存在痰、食物殘渣、膿液等異物，依照醫理應採取催吐方式處理。古籍記載：對於高處的病竈，應採取使其排出的方式。
然而，有時該催吐卻不催吐，會誤導病情；不該催吐卻催吐，也會誤導病情；該催吐但不能催吐，卻胡亂催吐，同樣會誤導病情；甚至有該催吐但不能催吐，同時又不能不催吐的情況，若催吐方式不正確，也會誤導病情，這些情況都需要明確區分。
例如，喉部受風、痰、鬱火堵塞的各種病症，如果不迅速催吐，患者會感到極度脹痛難忍。
再者，如果食物停留在胸膈無法消化，無法正常運轉，造成脹痛，必須進行催吐，否則胸膈會感到悶滿，可能引發不可預測的併發症。此外，停滯的痰和積聚的水分阻塞清道，時間久了會產生變化，可能影響飲食，導致頭暈、心悸，或是吞酸、噁心、手腳麻痺等各種不同症狀，這種情況下，應該使用催吐法排除痰液，各種症狀就會消失。另外，像胃部發生膿腫，嘔吐帶有膿血的情況，古籍記載：嘔吐有膿血，不必專門治療嘔吐，膿血排完自然痊癒。以上都是該催吐而進行催吐的例子。
然而，也有不該催吐卻進行催吐的情況。例如，少陽風邪，胸悶且煩躁，這是邪氣而非實物，不適合催吐，催吐反而會引起驚悸。再者，少陰病，剛開始時手腳冰冷，食物一進口就吐，這是膈膜有寒氣，不適合催吐。病在太陽經也不適合催吐，催吐後無法進食，反而會內心煩躁。雖然說催吐中有散邪的效果，但如果邪氣未除，已屬於逆境。這些都是不該催吐卻催吐的情況。
然而，也有該催吐卻不能催吐的情況。一般來說，使用催吐法之前，必須判斷病情虛實。根據患者狀況進行催吐，先了解患者性格，不能輕率。如果病在上焦，適合催吐的症狀，但患者病勢嚴重，或是年老體弱、氣血衰弱的人，或是身體本來就虛弱、脈搏微弱的人，或是產婦，或是持續自發性嘔吐的人，或是大量出血的人，或是氣血運行紊亂、四肢冰冷、冷汗自出的人，都不適合催吐，催吐反而會導致病情逆轉。這是因為他們虛弱的狀態而禁止催吐。
對於長期患病的人，積累的問題已經很深，一旦使用催吐法，心火自然下降，相火必然增強。
如果在此期間進行房事，可能會產生虛弱症狀，難以用藥物救治，更需有所節制。凝神調息靜養，超過一個月後再外出，才符合正規做法。如果患者性格剛烈暴躁，容易憤怒、縱欲，不遵守禁忌，那他憑什麼能毫無恐懼，這又是基於性格因素而禁止催吐。所謂該催吐卻不能催吐，就是這種情況。
然而，也有不能催吐卻不得不催吐的情況。患者脈象滑大，胸膈有痰，胃部有食物積聚，不進行催吐無法解決。可以使用瓜蒂散或桔紅淡鹽湯，痰液可用二陳湯，用手指探入喉嚨催吐。體質極度虛弱的人，可以用桔梗煎湯替代，這樣比較穩妥。我還有其他方法，我曾治療過寒痰堵塞、四肢冰冷、昏迷的患者，常用半夏、桔紅各八錢，濃煎半杯，加入薑汁成一杯，頻繁灌服，痰液隨藥物排出，然後擦拭。一邊灌服一邊催吐，一邊催吐一邊灌服。
不久，痰液打開，藥物進入，患者立即甦醒，這種情況很多。我也曾治療過風邪入侵臟腑、生命垂危的患者，他張口呼吸，聲音如鋸子般嘶啞，大小便失禁，非常難以治療，像皁角這樣的藥物絕對不能使用，也沒有時間使用。因此，我使用大量人參、附子、薑、夏濃煎灌服，藥物隨痰液排出，然後擦拭。一邊灌服一邊催吐，一邊催吐一邊灌服。一段時間後，藥力進入咽喉，胸膈通暢，大量服用人參、附子，立即達到數兩，患者逐漸甦醒。
一個月內，服用數斤人參，最終康復，這種情況很多。我也曾治療過風痰熱閉的患者，使用牛黃丸灌服，頸部膿腫內部攻襲，藥物無法進入，使用蘇藿香丸灌服，風熱導致失語，使用解語丹灌服，中暑不醒，使用消暑丸灌服，惡性中毒不醒，使用桔梗、半夏、薑汁灌服，惡夢不醒，使用連須蔥白煎酒灌服，自縊不醒，使用肉桂三錢煎水灌服，喉部閉塞、喉風，使用鮮杜牛膝搗汁、雄黃丸灌服，都獲得安全，這種情況更多。對於牙關緊閉、無法通氣的情況，可以使用搐鼻散吹入鼻子，引發噴嚏。
噴嚏出來後，牙關打開，或是痰液或是食物，隨即排出，患者甦醒，這種情況更多。使用藥物隨藥物催吐，不吐之吐，意義更加深刻。這些都是古人的成熟方法，我稍作調整。過去，張仲景治療胸痛無法進食，按壓反而有涎液吐出，每天下痢數十次，催吐後下痢停止，這是通過催吐排除痰液，停止下痢。朱丹溪治療孕婦尿瀦留，小便不通，使用補中益氣湯，隨後進行催吐，經常有效，這是通過催吐法疏通小便。
華佗使用醋蒜催吐排除蛇毒；劉完素使用狗油、雄黃、瓜蒂催吐排除蟲害並通膈；朱丹溪又使用韭菜汁排除瘀血，治療上述症狀。由此看來，在危急時刻，古人常常使用通劑，發揮其神妙莫測的作用。
對於明顯易見的情況，更是如此。催吐法值得深入研究。
近代醫生往往將此法束之高閣，似乎除了汗法和下法外，並無催吐法，導致患者常有自發性嘔吐，但被視為順應症狀，看到的人驚訝，聽到的人恐懼。醫生也不考慮虛實，急著阻止嘔吐，反而造成病情惡化，傷害很多人。
呼籲，怎能不令人害怕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