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辨證錄》~ 卷之十三 (5)
卷之十三 (5)
1. 肺癰門（四則）
人有胸膈間作痛，咳嗽時更加痛極，手按痛處，尤增氣急，人以為肺經生癰也，誰知是肺熱生癰耳。夫肺為嬌臟，藥食之所不到者也，故治肺甚難。肺熱害肺，既可成癰，將何法療之？療之法，似宜救火以瀉肺。肺藥不可入，而肺為脾之子，脾經未嘗不受藥也，補其脾經之土，則土能生金也。
平其肝經之木，則金不能剋木矣。清其心經之火，則火不能刑金也。三經皆有益於肺，無損於金，則肺氣得養，而後以消毒之品直解其肝中之邪，何難於不收乎。方用全肺湯：
元參（三兩），生甘草（五錢），金銀花（五兩），天花粉（三錢），茯苓（三錢），白芍（三錢），麥冬（二兩），水煎服。一劑而痛減，二劑而內消矣。
大凡癰疽之症，必須內消，不可令其出毒。內消之法，總不外脾肝心三經治之，而無別消之道。或曰：肺之子腎也，獨不可治腎以消乎。然肺癰之成，雖成於火爍肺金之液，實因肝氣之自虛也。補腎雖使肺氣不來生腎，惟是肺氣相通，補腎之水，恐肺氣下降，而火毒反不肯遽散，不若止治三經，使肝氣得養，自化其毒，不遺於腎之為妙也。
人有胸膈作痛，咳嗽不止，吐痰更覺疼甚，手按痛處不可忍，咽喉之間，先聞腥臭之氣，隨吐膿血，此肺癰不獨已成，而且已破矣。夫肺癰未破者易於消，已破者難於治，為膿血未能遽淨耳。然得法，亦不難也。蓋肺之所以生癰者，因肺火不散也，然肺火來，因肺氣虛也，肺虛而火留於肺，火盛而後結為癰。不補虛而散火，而未成形者何以消，已成形者何以散，既潰爛者，又何以愈哉。
是虛不可不補，而補虛者補何臟乎，必須補肝氣之虛，而肺不能直補其氣，補胃氣之虛，則肺氣自旺也。今癰已破矣，多吐膿血，則肺氣尤虛，雖毒尚存，不可純瀉其毒，於補氣之中而行其攻散之方，而行其攻散之法，則毒易化而正氣無傷。方用完肺飲：
人參（一兩），元參（二兩），蒲公英（五錢），金銀花（二兩），天花粉（三錢），生甘草（三錢），桔梗（三錢），黃芩（一錢），水煎服。一劑膿必多，二劑膿漸少，三劑疼輕，四劑而又輕，五劑痛止，膿血亦止，六劑竟奏全功。
此方補胃中之氣，即瀉胃中之火。胃氣旺，肺氣不能衰，胃火衰，肺火不能旺，所以能敗毒而又能生肉耳。其諸藥亦能入肺，不單走於胃，然而入胃者十之八，入肺者十之二，仍是治胃益肺之藥也。或問：肺癰已破，病已入里，似不宜升提肺氣。南昌喻嘉言謂，宜引之入腸，而先生仍用桔梗以開提肺氣，恐不可為訓。
嗟乎，予所用之藥，無非治胃之藥，藥入於胃，有不引入腸者乎。然肺氣困頓，清肅之令不行，用桔梗以清肺，上氣通而下氣更速，然則上之開提，正下之迅遂也。
白話文：
肺癰門（四則）
胸膈疼痛，咳嗽加劇疼痛，按壓痛處則氣喘加重，人們以為是肺經生了癰腫，其實是肺熱引起的癰腫。肺臟嬌嫩，藥物難以直達，所以治療肺病很困難。肺熱傷肺，導致癰腫，該如何治療呢？治療方法，應當像救火一樣瀉肺熱。肺藥難以直接作用於肺，但肺氣與脾氣相關，脾經可以接受藥物，補益脾經的土氣，則能滋養肺金。
平調肝經的木氣，則金氣不會被肝木克制。清泄心經的火氣，則心火不會刑克肺金。這三經都益於肺，無損於肺金，這樣肺氣就能得到滋養，再用清熱解毒的藥物來清除肝經的邪氣，就能收到療效。處方為全肺湯：
元參三兩，生甘草五錢，金銀花五兩，天花粉三錢，茯苓三錢，白芍三錢，麥冬二兩，水煎服。一劑藥後疼痛減輕，二劑藥後癰腫內消。
癰疽的治療，必須內消，不能讓它外排出毒素。內消的方法，主要在於調理脾、肝、心三經，沒有其他捷徑。有人說：肺的子臟是腎，為何不治腎來消腫？肺癰的形成，雖然是肺金的津液被火灼傷所致，但根本原因是肝氣虛弱。補腎雖然能使肺氣不損傷腎氣，但補腎的水分，恐會使肺氣下降，火毒反而不易消散，不如專治三經，使肝氣得到滋養，自行化解毒素，效果更好。
胸膈疼痛，咳嗽不止，吐痰時疼痛加劇，按壓痛處難以忍受，咽喉間先有腥臭之氣，接著吐出膿血，這說明肺癰不僅已經形成，而且已經破潰了。肺癰未破者容易治療，已破者難以治療，因為膿血不易清除。但是，方法得當，也不是沒有辦法。肺之所以生癰，是因為肺火不散；而肺火不散，是因為肺氣虛弱；肺虛則火留於肺，火盛則結成癰腫。不補虛而只散火，未成形的癰腫如何消散，已成形的癰腫如何潰散，已潰爛的癰腫又如何痊癒呢？
所以，必須補虛，而補虛應該補哪個臟腑呢？必須補益肝氣的虛弱，雖然肺氣不能直接補益，但補益胃氣，則肺氣自然旺盛。如今癰腫已破，多吐膿血，則肺氣更加虛弱，雖然毒素尚存，但不能單純地瀉毒，應該在補氣的基礎上，再使用攻散的藥物，這樣毒素容易化解，正氣也不受損傷。處方為完肺飲：
人參一兩，元參二兩，蒲公英五錢，金銀花二兩，天花粉三錢，生甘草三錢，桔梗三錢，黃芩一錢，水煎服。一劑藥後膿液增多，二劑藥後膿液漸少，三劑藥後疼痛減輕，四劑藥後疼痛更輕，五劑藥後疼痛停止，膿血也停止，六劑藥後痊癒。
此方補益胃氣，同時瀉去胃火。胃氣旺盛，則肺氣就不會衰弱；胃火衰弱，則肺火就不會旺盛，所以能夠敗毒生肌。藥物雖然也能入肺，但主要還是作用於胃，入胃的藥力佔八成，入肺的藥力佔兩成，仍然是治胃益肺的藥物。有人問：肺癰已破，病邪已入裡，似乎不宜升提肺氣。南昌喻嘉言認為，應該引導病邪入腸，而此方卻用桔梗來開提肺氣，恐怕不可取。
唉，我所用的藥物，都是治療胃的藥物，藥物進入胃中，有不進入腸道的嗎？但肺氣虛弱，清肅之氣不能運行，用桔梗來清肺，上氣通暢，則下氣也就更快，所以，上部的開提，正是為了下部的迅速通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