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簡補義》~ 卷上 (26)
卷上 (26)
1. 喘躁駛三脈
三脈，前人皆以數賅之，殊不知三脈有兼數者，有餘之實脈也；不兼數者，不足之敗象也。喘者，自沉而浮，有出無入，來勢逼迫，至浮分即止而不見，其氣之反吸也。氣之來也，如吹管而不復吸入也，此命門元根上脫，久病虛羸、失血脫泄之人忌見之。其兼數而實者，為痰火濕熱之病，應指振撼實大有力，出多人少也。
《內經》曰：赤，脈之至也，喘而堅，有積氣在中，時害於食，名曰心痹。又曰：脈至如喘，名曰氣厥。氣厥者，不知與人言，此皆實而喘者也。躁者，亦自沉而浮，（亦謂之疾。）來去如電掣，而不相連續。其來也，有頃而一掣，其去也，有頃而一掣，一息不過四五至，而無循環容與之意。
在虛勞久病，與代、散同論，為其氣不相接也；在新病實病，為痰凝氣鬱，與結、澀同論。大致是血液少而氣燥熱之象。駛者，自尺上寸，如箭之直而迅，（亦謂之駃，亦謂之弛。）而無浮沉起伏之勢。在新病，惟風寒咳嗽喘促者，不足為忌；若久病勞嗽及病困而見者，多是元根欲脫也。
又有來勢略盛，而遜於喘，亦能吸入，惟應指時有戰慄之意，如左右彈者，此主中氣不足，為怔忡，為用力過度，為中焦停飲，為經絡阻滯，為元陽衰憊。仲景曰：脈見轉索者，即日死。舊解隸之緊脈，非也，緊脈如轉索者，如其轉之緊而勁也。此如轉索，如其索之動，高下左右無定也，即喘脈之無神者也。
白話文：
「喘脈」：古人認為脈搏跳得快就是喘脈，但事實上，喘脈有的會跳得快，有的不會。跳得快的是實脈，表示身體裡有過剩的東西；跳得慢的則表示身體衰弱。喘脈的特徵是從深處浮起，只有出氣沒有進氣，氣息到達皮膚表層就停止了，感覺像是倒吸了一口氣。這就像吹口哨一樣，吹出去後就不再吸進來，這種脈象常見於長期生病、體弱或大量出血的人。如果喘脈跳得快且有力，通常是有痰、火、濕、熱等病狀。
《黃帝內經》提到，當脈象呈現紅色，且跳得急促堅硬，可能在胸口有積氣，影響食慾，這被稱為「心痹」。還有一種脈象像喘脈，被稱為「氣厥」，有這種脈象的人說話困難，這些都是實證且有喘象的病症。
「躁脈」：也是從深處浮起，來去迅速如閃電，但不連貫。它的來去，每次都需要一小段時間，每呼吸一次最多隻有四到五次，而且沒有迴圈流暢的感覺。
在慢性病或久病中，躁脈與「代脈」、「散脈」同樣被視為氣息不連貫的現象；在急性病或實證中，躁脈表示痰液凝結、氣鬱，與「結脈」、「澀脈」同樣被視為血液少、氣燥熱的症狀。
「駛脈」：從手腕部位快速直上，像箭一樣迅速，沒有浮沉起伏的變化。在急性病中，風寒咳嗽喘促的病人出現這種脈象，不必太擔心；但如果是久病或體力耗盡的病人出現駛脈，通常表示元氣即將消散。
另有一種脈象，來勢比喘脈稍弱，也能吸入氣息，但在觸摸脈象時，會有微弱顫抖的感覺，像在左右彈跳，這種脈象表示中氣不足，可能是用力過度、中焦停滯、經絡阻塞或元陽衰竭的症狀。張仲景說，脈象如轉繩的病人，當天就會死亡。過去的解釋認為這是緊脈，其實不是。緊脈像轉繩一樣，是指轉動時緊繃且有力；而這裡所說的轉繩，是指繩子在轉動時沒有固定的高低左右，這就是沒有生機的喘脈。」
2. 總說
上二十七脈加喘、躁、駛三脈，凡三十脈。總以浮、沉、遲、數、虛、實、長、短八者為之提綱，得其綱則中有主宰，乃可應於無窮。故芤、革，浮也；牢、伏，沉也。代，遲也；促，數也。濡、弱、細、微，虛也；洪，促、牢、滑、動，實也；弦、緩，長也；動、結、滑、澀、緊、散，短也。沉而長者，實也；浮而短者，虛也。
一脈有一脈之根原，一脈有一脈之主證，然形多相似，則原與證亦多相近。故芤、虛相似也，浮、洪相似也，微、散相似也，滑、促、動、短相似也，結、澀相似也，沉、緊、牢、實相似也，弦、長、緩相似也。芤、革本一脈，而以微甚分也。濡、弱本一脈，而以浮沉分也。
此以其形言之也。推其根原，無非陰陽、血氣、寒熱、虛實而已。濡、弱、微、虛，氣血俱虛也。芤，血虛也；遲，氣虛也。伏，氣閉也；代、散，氣脫也。細、結，氣血俱寒也。革，陰盛於上也。牢，陰盛於下也；長、短同有氣鬱，氣橫於氣分則長，氣結於血分則短也。滑、澀同主血分，血寒則澀，血熱則滑，血虛則滑而芤，血實則澀而結也。
促、洪，氣熱於氣分也；動、滑，氣熱於血分也。浮、數，氣熱於氣分也；沉、遲，氣寒於血分也。弦、革，氣寒於氣分也；結、緊，氣寒於血分也。細，血中氣寒也；緩，血中氣熱也。濡、弱、微，氣血俱虛，而有微甚之殊也。伏、代、散，俱屬於氣，而有脫閉之別也。散與結同主癥瘕，正氣未衰則結，正氣既衰則散也。
亦有乍病停滯而脈散者，則以氣血新亂而未復也。此推其根言之也。是故脈之稱名，有可以互通者。濡弱本可互稱，細微亦可借用。緩而兼遲兼澀，則緩亦可言濡。弦而無力無神，則弦亦可言緊。浮與芤，濡與緩，本二脈也，而芤而緩亦可曰浮而濡。沉與實，滑與動，本二脈也，而沉而動亦可曰滑而實。
此皆稱名之可以出入者也。亦有必不可不細辨者：本濡弱也，而或以為微：本微細也，而或以為伏；弦而無力也，竟以為緩而有胃氣；結而氣鬱也，竟以為澀而少血液。虛實既昧，攻補必差。故王叔和曰：謂沉為伏，則方治永乖；以緩為遲，則危殆立至。此又稱名之不可移易者也。
凡求脈，必先能辨其近似，而知其確然各有所主也，然後能得其會通，而知其渾然皆出於一也。無他，明其義理而已。義理何在？曰：陰陽、血氣、寒熱、虛實而已。其於病也，外六淫也，內七情也，何臟何腑何經也，其來路從何來，其去路從何去也。凡此皆於脈測之，脈法顧不重乎？以脈測病，更以病證脈，讀書臨診，刻刻用心，何患不及古人耶？
病有相反而相似者，脈亦有相反而相似者。病相似者，寒極似熱，熱極似寒，實極似虛，虛極似實是也。脈則滑主痰，而痰亦見澀；弦主肝邪，而肝亦見濡；癥疝脈緊牢，而亦有遲澀而散；元根不固，上氣喘促，脈虛大也，而亦有應指洪實，來去分明；孕脈必滑利也，而亦有虛澀不調。
白話文：
總結來說，脈象加上喘、躁、駛這三種，總共有三十種。要掌握脈象，主要以浮、沉、遲、數、虛、實、長、短這八個綱領來分析，掌握了這八個綱領，就能理解脈象的根本，並且可以應對各種複雜的變化。
因此，芤脈和革脈屬於浮脈；牢脈和伏脈屬於沉脈；代脈屬於遲脈；促脈屬於數脈；濡脈、弱脈、細脈、微脈屬於虛脈；洪脈、促脈、牢脈、滑脈、動脈屬於實脈；弦脈和緩脈屬於長脈；動脈、結脈、滑脈、澀脈、緊脈、散脈屬於短脈。沉脈而脈象長，屬於實證；浮脈而脈象短，屬於虛證。
每一種脈象都有其根源和主治的病症，但它們的形態往往相似，所以其根源和主治病症也經常相近。比如，芤脈和虛脈相似，浮脈和洪脈相似，微脈和散脈相似，滑脈、促脈、動脈、短脈相似，結脈和澀脈相似，沉脈、緊脈、牢脈、實脈相似，弦脈、長脈、緩脈相似。芤脈和革脈本質上是同一種脈象，只是根據輕微程度來區分；濡脈和弱脈本質上是同一種脈象，只是根據脈象浮沉來區分。
以上是從脈象的形態來分析。從根源來推斷，脈象無非是陰陽、血氣、寒熱、虛實的表現。濡脈、弱脈、微脈、虛脈都表示氣血虛弱；芤脈表示血虛；遲脈表示氣虛；伏脈表示氣閉；代脈和散脈表示氣脫；細脈和結脈表示氣血虛寒；革脈表示陰氣在上方偏盛；牢脈表示陰氣在下方偏盛；長脈和短脈都表示氣的鬱結，氣滯留在氣分則表現為長脈，氣結滯在血分則表現為短脈；滑脈和澀脈都與血分有關，血寒則脈澀，血熱則脈滑，血虛則脈滑而呈芤脈，血實則脈澀而呈結脈。
促脈和洪脈表示氣熱在氣分；動脈和滑脈表示氣熱在血分；浮脈和數脈表示氣熱在氣分；沉脈和遲脈表示氣寒在血分；弦脈和革脈表示氣寒在氣分；結脈和緊脈表示氣寒在血分；細脈表示血中氣寒；緩脈表示血中氣熱。濡脈、弱脈、微脈都表示氣血虛弱，只是程度上有輕微的差別。伏脈、代脈、散脈都屬於氣的範疇，只是有脫和閉的區別。散脈和結脈都與癥瘕有關，正氣未衰時表現為結脈，正氣衰弱時則表現為散脈。
有時新病導致氣血停滯，脈象也會呈現散亂的狀態，這是由於氣血新亂而尚未恢復的緣故。以上是從脈象的根源來推斷。所以，脈象的名稱有些是可以互相通用的。濡脈和弱脈本來就可以互相稱呼，細脈和微脈也可以借用。緩脈如果兼有遲和澀的特徵，就可以稱之為濡脈。弦脈如果無力無神，就可以稱之為緊脈。浮脈和芤脈、濡脈和緩脈，本來是兩種不同的脈象，但芤脈和緩脈也可以說是浮而濡的脈象。沉脈和實脈、滑脈和動脈，本來是兩種不同的脈象，但沉脈和動脈也可以說是滑而實的脈象。
這些都是脈象名稱可以靈活運用的地方。但也有必須仔細辨別的地方：本來是濡脈和弱脈，卻被誤認為是微脈；本來是微脈和細脈，卻被誤認為是伏脈；弦脈無力，竟然被誤認為是緩而有胃氣的脈象；結脈是氣的鬱結，竟然被誤認為是澀而血液不足。如果虛實分辨不清，用藥就會出現錯誤。所以王叔和說：把沉脈誤認為是伏脈，那麼治療方法就會永遠錯亂；把緩脈誤認為是遲脈，那麼危險就會立即降臨。這些都是脈象的名稱不可以隨意更改的地方。
凡是診脈，必須先能分辨相似的脈象，並且知道它們各自確切的主治，然後才能融會貫通，明白它們都源於一個根本。這沒有別的原因，只是要明白其中的道理。道理在哪裡呢？就在於陰陽、血氣、寒熱、虛實這些方面。對於疾病來說，外有六淫邪氣，內有七情內傷，是什麼臟腑經絡出了問題，病是從哪裡來的，又要往哪裡去，這些都要通過脈象來判斷，脈法能不重要嗎？用脈象來判斷疾病，再用疾病來驗證脈象，讀書學習時，臨床實踐時，時刻用心，還擔心不能達到古人的水平嗎？
疾病有相反和相似的，脈象也有相反和相似的。疾病相似的，比如寒極會像熱，熱極會像寒，實證會像虛證，虛證會像實證。脈象方面，滑脈主痰，但有痰時也可能出現澀脈；弦脈主肝邪，但肝病也可能出現濡脈；癥瘕疝氣的脈象是緊而牢固，但也可能出現遲澀而散的脈象；元氣不固，上氣喘促，脈象虛大，但也可能出現脈象應指洪實，來去分明；孕婦的脈象通常是滑利，但也可能出現虛澀而不調的脈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