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脈燈》~ 舉《脈訣》悖經之非 (2)
舉《脈訣》悖經之非 (2)
1. 舉《脈訣》悖經之非
與經大乖，謬十七也。又《脈經》以伏脈為重按著骨，指下才動。而《脈訣》乃云尋之似有，定息全無。謬十八也。又《脈經》以動脈為見於關上下，厥厥動搖。《脈訣》乃言尋之似有，舉之還無，不離其處，不往不來，三關沉沉。含糊譫妄，謬十九也。又《脈經》以促脈，為來去數時一止復來。
《脈訣》乃云並居寸口。不言時止，謬二十也。又《脈經》以結脈，為往來緩時一止復來。《脈訣》乃云或來或去，聚而卻還。此與結何干？謬二十一也。又《脈經》與仲景以動為陽。《脈訣》之九道，則以動為陰。謬二十二也。又仲景以弦為陰。《脈訣》之七表，則以弦為陽。
謬二十三也。又《內經》《難經》、仲景、《脈經》，皆以脈從陰陽對待而言，而《脈訣》則妄創七表八里九道之詭名。夫以表言之，則實脈非表也；以裡言之，則遲脈非里也；而道更不知為何道也，謬二十四也。
以上二十四謬，舉世習熟，無有覺其非者，茲特以經為案，以悖經為斷，切有賴於同志之士焉。謹再考證諸書，以悉其謬。晦庵朱夫子曰：古人察脈非一道，今世惟守寸關尺之法，俗傳《脈訣》，辭最鄙淺，非叔和本書。東楊柳貫曰：王叔和撰《脈經》十卷，為醫家一經。
今《脈訣》熟在人口，直謂叔和所作，不知叔和西晉時，尚未有歌括，此乃宋之中世人，假託以便習肄爾。河東王世相曰：診候之法不易精也，軒岐微蘊，越人、叔和撰《難經》、《脈經》，猶未盡泄其奧。五代高陽生著《脈訣》，假叔和之名，語多牴牾，辭語鄙俚。
又被俗學妄注，世醫家傳戶誦，茫然無所下手，不過藉此求食而已，於診視何益哉？云間淺溥曰：晉太醫令王叔和著《脈經》，其言可守而不可變，乃托叔和《脈訣》行，而醫經之理遂微。蓋叔和為世所信重，故假其名而得行耳。然醫道之日淺，未必不繫此而衰之也。櫻寧滑壽曰：脈之陰陽表裡，以對待而為名象也。
高陽生七表八里九道，蓋鑿鑿也，求脈之明，為脈之晦。金陵戴起宗曰：脈不可以表裡定名也，軒岐、越人、叔和皆不言表裡，《脈訣》竊叔和之名，而立七表八里九道，為世大惑。
脈之變化從陰陽生，但可以陰陽對待而言，各從其類，豈可以一浮二芤為定序，而分七八九之名乎？大抵因浮而見皆為表，因沉而見者皆為里，何拘於七八九哉？廬山劉立之以浮沉遲數為綱，以教學者，雖似捷徑，然必由博反約，然後能入脈妙。若以此自足，亦畫矣。朱丹溪曰：氣口者脈之要會，故能知人命之死生。
世之俗醫，誦高陽生之妄作，欲以治病，其不殺人也幾希。
白話文：
關於《脈訣》違背經典的錯誤
《脈訣》與經典的差異太大，這是第一個錯誤。另外，《脈經》認為伏脈是重按到骨頭才能感覺到脈動，而《脈訣》卻說伏脈是尋找時好像有，但靜下心來就完全沒有，這是第二個錯誤。《脈經》認為動脈是在關脈上下跳動，而《脈訣》卻說動脈是尋找時好像有，提起手就沒有了，固定在那裡，不來也不去，三關脈都沉沉的，描述含糊不清，這是第三個錯誤。《脈經》認為促脈是脈搏跳動有時會突然停止一下又繼續跳動，《脈訣》卻說促脈是同時在寸口出現，但沒有說會停止，這是第四個錯誤。《脈經》認為結脈是脈搏跳動慢的時候會突然停止一下又繼續跳動，《脈訣》卻說結脈是脈搏有時出現有時消失，聚在一起又散開，這跟結脈有什麼關係呢？這是第五個錯誤。《脈經》和張仲景都認為動脈屬陽，《脈訣》的九道理論卻認為動脈屬陰，這是第六個錯誤。張仲景認為弦脈屬陰，《脈訣》的七表理論卻認為弦脈屬陽，這是第七個錯誤。《內經》、《難經》、張仲景和《脈經》都以陰陽對應來說明脈象，《脈訣》卻胡亂創造了七表、八里、九道這些奇怪的名稱。如果用「表」來說，那麼實脈不屬於表；用「裡」來說，那麼遲脈不屬於裡；而「道」更不知道是什麼意思，這是第八個錯誤。
以上這八個錯誤，世人都很熟悉，卻沒有人發現它們是錯的。現在我以經典為依據，判斷《脈訣》是違背經典的，希望有志同道合的人能一起來研究。我會再考證其他書籍，來詳細說明《脈訣》的錯誤。
南宋理學家朱熹說：古人觀察脈象的方法不只一種，現在的人只守著寸、關、尺的方法，世俗流傳的《脈訣》，文字最為淺薄，不是王叔和寫的。元代醫家楊柳貫說：王叔和寫的《脈經》十卷，是醫家的重要經典。現在《脈訣》廣為流傳，大家卻直接說是王叔和寫的，但王叔和是西晉時代的人，當時還沒有歌訣這種形式，這本《脈訣》是宋代中葉的人假託王叔和之名，方便初學者學習的。明代醫家王世相說：診脈的方法不容易精通，《內經》和黃帝、岐伯的微奧道理，還有扁鵲和王叔和寫的《難經》、《脈經》，都還沒有完全揭示出來。五代時期的高陽生寫了《脈訣》，假託王叔和的名字，內容多有矛盾，文字淺俗。又被一些庸俗的學者胡亂注解，世上的醫生都家傳戶誦，卻茫然不知從何下手，只是藉此餬口而已，對於診斷有什麼幫助呢？明代醫家淺溥說：晉朝太醫令王叔和寫的《脈經》，其中的內容是可以遵循而不可改變的，但現在卻託名王叔和寫了《脈訣》來傳播，使得醫學經典的道理衰微了。這是因為王叔和被世人所信重，所以假託他的名字才能傳播。然而醫學的日益淺薄，恐怕與此脫不了關係。明代醫家滑壽說：脈象的陰陽表裡，是用來相互對應的，高陽生的七表、八里、九道理論，是多此一舉，反而使脈學變得更加晦澀不明。明代醫家戴起宗說：脈象不可以表裡來命名，《內經》、扁鵲、王叔和都沒有說過表裡，《脈訣》卻竊取王叔和的名義，建立七表、八里、九道的理論，迷惑了世人。脈象的變化是由陰陽而生的，只能用陰陽對應來說明，各種脈象應該歸於其類，怎麼可以用一浮二芤來定次序，而分出七、八、九的名稱呢？大致來說，因浮而見的都屬於表，因沉而見的都屬於裡，何必拘泥於七、八、九呢？明代醫家劉立之用浮沉遲數做為綱領，來教導學者，雖然好像是捷徑，但必須由博返約，然後才能進入脈學的精髓。如果只用這些來自我滿足，那就太過膚淺了。元代醫家朱丹溪說：氣口是脈的關鍵所在，所以能夠知道人的生死。現在的庸醫，背誦高陽生的荒謬著作，想用來治病，能不害死人就已經很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