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室秘錄》~ 卷四（御集） (12)
卷四（御集） (12)
1. 堅治法
論注夏
天師曰：堅治者，怠惰不振，用堅藥以堅其氣，或堅其骨也。堅氣者，如人夏月無陰，到三伏之時，全無氣力，悠悠忽忽，惟思睡眠，一睡不足再睡，再睡不足，則懶於語言，或夢遺不已，或夜熱不休者是也。此皆腎水泄於冬天，夏月陽勝，陰無以敵，所以如此。必須峻補其腎水，水足而骨髓充滿，則骨始有力，而氣不下陷矣。
方用熟地一兩，山茱萸四錢，北五味一錢，麥門冬三錢，白芍三錢，當歸二錢，白朮三錢，茯苓一錢，陳皮一錢，生棗仁二錢，芡實三錢，水煎服。方名軟堅湯。得此方妙在純是補陰，而全無堅治之法，然堅之意已寓於中矣。蓋骨空則軟，補其骨中之髓，則骨不堅而堅也。此方之妙，可以治以上之氣軟骨軟，無不全愈，終不必再立堅骨之法也。
此亦有凡小兒十歲以上，十歲以下，天癸水未至，亦有患前症者，豈皆冬不藏精之故耶？而非然也。蓋小兒最不忌口，一見瓜果涼熱之物，盡意飽啖；久則胃氣弱矣，再則脾氣壞矣，又腎氣寒矣，遂至腎水耗去，亦如冬不藏精之症。方又不可全用前方，當以補胃補脾補腎三經為主，不可純用補腎一經之味也。
方用白朮一錢，茯苓一錢，熟地三錢，北五味五分，麥冬一錢，當歸一錢，白芍二錢，陳皮三分，山楂三粒，枳殼二分，人參五分。水煎服。（〔批〕健脾生水湯。）一劑立愈，不必再服也。此方脾肺腎俱為統治，而又平肝木，肝既得養，則心亦泰然。此五臟皆用補劑，而小兒純陽，尤易奏功，不若大人之必須多服也，夏天小兒最宜服一二劑，再無注夏之病。此又堅治之一法，留心兒科者，幸察之。
張公曰：堅治法妙。
華君曰：君多小兒症治。
白話文：
[堅固治療法]
天師說道：所謂的堅固治療，是指對待那些精神萎靡、提不起勁的人，我們使用能強化其體質的藥物，以增強他們的氣力，或者使骨骼更為堅韌。比如在炎熱的夏季，有些人會毫無陰氣，到了三伏天，全身毫無力氣，昏昏沉沉，只想睡覺，即便睡了一次還想再睡，睡了多次後，甚至連說話都嫌麻煩，有的人可能還會出現頻繁的夢遺，或者夜間發熱的症狀。這些都是因為冬天腎水不足，到了夏天，陽氣過盛，陰氣無法抗衡所導致的。因此，我們必須要嚴格地補充腎水，腎水充足，骨髓才能充盈，這樣骨骼才會有力，氣力纔不會下陷。
治療上，我們使用熟地一兩，山茱萸四錢，北五味一錢，麥門冬三錢，白芍三錢，當歸二錢，白朮三錢，茯苓一錢，陳皮一錢，生棗仁二錢，芡實三錢，用水煎煮服用。這個處方的名字叫做「軟堅湯」。這個處方的巧妙之處，在於它完全是補陰的，但卻沒有直接的堅固治療法，然而，堅固的意涵已經包含在其中了。因為骨骼如果空虛，就會變得柔軟，補充骨骼中的骨髓，骨骼就不會柔軟，反而會變得堅固。這個處方的奇妙之處，就是能夠治療上述的氣力軟弱和骨骼軟弱，無不全愈，根本不需要再設立其他的堅骨方法。
此外，對於十歲以上，十歲以下的小孩，他們的腎水尚未成熟，但也有出現上述症狀的情況，難道都是因為冬天不能藏精嗎？其實並非如此。小孩通常不太懂得節制，一看到瓜果等冷熱食物，就會吃個不停；久而久之，他們的胃氣就會變弱，脾氣也會受損，腎氣也會變得寒冷，最終導致腎水耗竭，就像冬天不能藏精的症狀一樣。但對於這種情況，我們不能完全使用前面提到的處方，應該以補胃、補脾、補腎為主，不能單純地只補腎。
治療上，我們使用白朮一錢，茯苓一錢，熟地三錢，北五味五分，麥冬一錢，當歸一錢，白芍二錢，陳皮三分，山楂三粒，枳殼二分，人參五分。用水煎煮服用。這個處方叫做「健脾生水湯」。服用一次就能立即痊癒，不需要再次服用。這個處方同時調理脾、肺、腎，並且平肝，肝臟得到滋養，心臟也會安穩。這個處方同時補充五臟，而小孩身體純陽，特別容易見效，不像大人那樣必須要服用多次。在夏天，小孩最適合服用一兩次，這樣就可以避免夏季的疾病。這也是堅固治療的一種方法，希望專門從事兒科的人士能夠留意。
張公說：堅固治療法非常巧妙。
華君說：你對於小孩的病症有很深的瞭解。
2. 抑治法
論肺火心火胃火肝火腎水
，天師曰：抑治者，抑之使不旺也。或瀉其肺中之火，或遏其心中之焰，或止其胃中之氣，或平其肝木之盛是也。此四經最多火而最難治。肺經之火，散之則火愈甚，抑之反勝於散之矣。蓋肺經之氣實，則成頑金，頑金非火不煉，然而肺乃嬌臟，終不可以煉法治之，故用抑之之法。方用山豆根一錢，百部一錢，青黛一錢，黃芩一錢，天花粉二錢，桑白皮一錢，水煎服。
（〔批〕養肺湯。）此方專抑肺金之氣。而又不傷氣，則肺金有養，自然安寧。倘全以寒涼之藥降之，則又不可。蓋肺乃嬌臟，可輕治而不可重施，以輕清下降之味少抑其火。則胃氣不升，心火少斂，肺經煅煉，必成完器，又何必用大散之藥哉。
心中之焰，非黃連不可遏，徒用黃連而不如瀉木之品，則火雖暫瀉而又旺。方用黃連一錢，柴胡一錢，白芍三錢，菖蒲一錢，半夏一錢治之。此方用瀉肝之藥多於瀉心，母衰則子自弱，必然之理。設不用瀉木之藥，而純用瀉心之黃連，則黃連性燥，轉動心火，此所以心肝必須同治也。
胃中之氣有餘，必且久變為熱。人以為我能食冷，乃氣之有餘也。我能消食，乃脾之健旺也。我能不畏天寒，此腎之有餘也。誰知胃氣之有餘，本之腎水之不足，一遇風寒襲之，夏暑犯之，非變為消渴之症，必成為痿廢之人。必須平日用大劑六味地黃丸吞服，自然氣餒而火息，胃平而熱除也。
無知世人不信，自號曰強，不肯多服，又託言我不能吞丸藥，下咽則吐，不聽仁人之語，因循不服，及至火病，則日快與我用竹葉石膏湯，晚矣。吾今立一方為湯藥，省其不可吞服丸藥。方用元參三錢，熟地五錢，麥冬三錢，北五味一錢，山茱萸三錢，山藥三錢，丹皮一錢，天花粉八分，水煎服。此方乃平胃火之聖藥，妙在補腎補肺補肝，全不純去平胃。
中州安泰，豈有阻滯抑鬱之理，自然挽輸有路，搬運無虞，上不凌鑠肺金，下不侵克脾土，旁不關害肝木。一方之中，眾美備臻，又何患胃火之上騰哉。至於胃火既旺，或丸藥原有艱難之道，世人不知，予併發明之。蓋人之胃口，雖是胃土主事，其實必得腎水上滋，則水道有路，糧食搬運而無阻隔之虞。
今胃火既盛，水僅可自救於腎宮，又安能上升於咽喉口舌之間，況丸藥又是硬物，原非易得下喉，此所以不肯服，非天性不能服也。如反胃之病，食入反出，非明驗歟。無腎水之人，無食以下喉，猶然吐出，蓋胃中無腎水以潤故耳。彼無腎水衝上，尚不能入於胃中，況又有胃火之盛，無腎水之潤者，無怪乎到口難嚥也。
肝木之盛，抑之之法，必須和解。然和解之中而不用抑之之法，則火愈盛，木愈旺矣。方用白芍五錢，甘草一錢，炒梔子三錢，當歸二錢，白芥子一錢，柴胡一錢，荊芥一錢，澤瀉一錢，水煎服。（〔批〕散風湯。）此方用柴、荊以散肝木之氣。更妙用白芍、梔子以清肝木之火，火去而木衰，此善於抑之也。
白話文：
[抑制治療法]
天師表示，抑制治療法指的是抑制使其不再旺盛。可能要抑制肺中的火，或是控制心中的火焰，或是阻止胃中的氣，或是平衡肝木的旺盛。這四條經絡最容易產生火氣，但也是最難治療的。肺經的火，如果散開反而會讓火更旺盛，抑制它反而比散開更有效。肺經的氣如果太實，就會變成頑固的金屬，頑固的金屬需要火來鍛煉，但是肺是脆弱的器官，不能用鍛煉的方法來治療，所以使用抑制的方法。使用的藥方有山豆根、百部、青黛、黃芩、天花粉、桑白皮，用水煎煮服用。
這個方子專門抑制肺金的氣，但不會傷害氣，肺金得到養護，自然就能安定。如果完全用寒涼的藥物來降火，那就不好了。因為肺是脆弱的臟器，可以輕微治療但不能過度，用輕清下降的味道稍微抑制火氣，那麼胃氣就不會上升，心火也會稍微收斂，肺經鍛煉後必定能成為完美的器皿，何必用大力散開的藥呢？
心臟的火焰，非黃連不能抑制，單用黃連不如同時使用抑制肝木的藥物，這樣火雖暫時被抑制，但之後又會旺盛。使用的藥方有黃連、柴胡、白芍、菖蒲、半夏，這個方子用抑制肝的藥物比抑制心的藥物多，因為母弱子自弱，這是必然的道理。如果不使用抑制肝木的藥物，只用抑制心的黃連，黃連性燥，反而會激動心火，因此心肝必須一起治療。
胃中氣過剩，久而久之必然會變成熱。人們以為我能吃冷的食物，是因為氣過剩；我能消化食物，是因為脾健康；我不怕天冷，是因為腎有餘。但其實胃氣過剩，根本原因是腎水不足，一旦遇到風寒侵襲，或者夏天熱度過高，不是會變成消渴病，就是會變成殘疾。必須平時大量服用六味地黃丸，自然氣餾火息，胃平熱除。
無知的人不相信，自稱自己很強壯，不肯多服，又藉口自己不能吞服丸藥，吞下去就會吐，不聽從好心人的話，等到火病發生，才急著要喝竹葉石膏湯，已經晚了。現在我提供一個湯藥的方子，方便那些不能吞服丸藥的人。使用的藥方有元參、熟地、麥冬、北五味、山茱萸、山藥、丹皮、天花粉，用水煎煮服用。這個方子是平胃火的良藥，妙在補腎補肺補肝，完全不只是平胃。
中州安康，怎麼可能有阻塞抑鬱的情況，自然能順利運行，向上不侵犯肺金，向下不侵害脾土，旁邊不損害肝木。一個方子中，各種好處都齊全，又何必擔心胃火上騰呢？至於胃火旺盛，或丸藥原本就難以吞服，人們不知道，我現在一起解釋。人胃口雖然由胃土主事，但實際上必須得到腎水的滋潤，才能保持通暢，糧食運輸無阻。
現在胃火旺盛，腎水只能自救於腎宮，又怎能上升到咽喉口舌之間，況且丸藥又是硬物，原本就不容易吞下，這就是人們不願意服用的原因，並不是天性不能服用。像反胃病，食物進去又吐出來，這不是明證嗎？沒有腎水的人，食物難以下嚥，仍然會吐出，因為胃中沒有腎水的滋潤。那些沒有腎水沖上來的人，尚且不能進入胃中，況且還有胃火旺盛，沒有腎水滋潤，難怪到嘴邊難以吞下。
肝木旺盛，抑制的方法，必須和解。然而和解之中，如果不使用抑制方法，火會更旺盛，木也會更旺。使用的藥方有白芍、甘草、炒梔子、當歸、白芥子、柴胡、荊芥、澤瀉，用水煎煮服用。這個方子用柴胡、荊芥來散肝木之氣，更妙的是用白芍、梔子來清肝木之火，火滅了木就衰了，這是善於抑制的方法。
張公說，抑制治療法，講得如此透徹，真是不可更改的好書，我更加相信了。
腎中的水，有火才安穩，沒火就泛濫。如果人們過度房事，水和火都會流失，久而久之，水虛火也虛，水沒有地方藏匿，必然上泛成為痰。治療的方法，想要抑制水的下降，必須先讓火溫暖下降，應該在補水的同時，使用熱性的藥物，讓水足夠控制火，火足夠生水，那麼水火就有相輔相成的美好。使用的藥方有熟地、山茱萸、肉桂、茯苓、北五味、牛膝，用水煎煮服用。
一劑後痰即下行，兩劑後痰消失無蹤。肉桂是補腎中火的聖藥，如果只用它來溫暖命門，水也可以下降，但是如果不補充腎宮的水，腎宮就會匱乏，水歸來時房舍空虛，難以生存，仍然會上泛，所以必須補水來補火。使用的藥方有熟地、山茱，完全是補水的藥，而牛膝又是引導下降的絕佳藥物。水有火的溫暖，又有水的滋養，又有引導的幫助，自然能安然無恙，不會泛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