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儒門事親》~ 卷九 (3)
卷九 (3)
1. 不可忌口
戴人常曰:臟毒酒毒;下血嘔血;婦人三十以下血閉;六月七月間膿血惡痢,疼痛不止;婦人初得孕擇食者,以上皆不忌口。
白話文:
有位叫戴人的人常說:體內臟腑的毒素和酒精的毒素,導致大便出血、嘔吐出血;女子三十歲以下因血氣不通而閉經;或者在農曆六、七月之間,出現膿血痢疾,腹痛不止;還有婦女剛懷孕時有挑食的情況,以上這些狀況,都不需要忌口。
2. 高技常孤
戴人常曰:人言我不接眾工。戴人曰:余豈不欲接人,但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醫之善,惟《素問》一經為祖。有平生不識其面者,有看其文,不知其義者,此等雖曰相親,欲何說?止不過求一、二藥方而已矣。大凡藥方,前人所以立法,病有百變,豈可執方?設於富貴之家病者,數工同治,戴人必不能從眾工,眾工亦不能從戴人,以此常孤。惟書生高士,推者復來,日不離門。
戴人又曰:我之術,止可以教,書生不能受醫者忽授老書生曰:我是書生,豈不知書生?書生固多許可,以易慢。戴人問之,曰:彼未嘗見予治病,故有是言。若親見予治病數十人,自反思矣。凡謗我者,皆望風取信於群醫之口也。孔子曰:浸潤之譖,膚受之愬,不行焉。可謂明也已矣。
白話文:
戴人常常說:「人們都說我不和大家一起工作。」戴人回答說:「我難道不想和大家合作嗎?只是因為我們理念不同,不能互相配合。醫學的精髓,只有《黃帝內經》這本書是根本。有些人一輩子都沒看過這本書,有些人看了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。這樣的人,就算表面上很親近,又能說些什麼呢?他們不過是想求得一兩個藥方而已。藥方這種東西,是前人為了特定情況制定的,疾病有千百種變化,怎麼能死守著固定的藥方呢?如果是在富貴人家看病,很多醫生一起診治,我一定不會和那些醫生一樣開藥,那些醫生也不會聽我的,因此我總是孤立的。只有那些讀書人、高尚之士,才會真心推崇我,常常來拜訪我。」
戴人又說:「我的醫術,只適合教導,不能直接傳授給醫生。」一位老書生聽到這話,對戴人說:「我是讀書人,難道不了解讀書人嗎?讀書人確實容易因為輕率而懈怠。」戴人問他原因,老書生說:「那些人不曾看過我治病,所以才會這樣說。如果他們親眼看過我醫治數十個人,自然會反思自己的想法。」那些誹謗我的人,都是聽信其他醫生的片面之詞。孔子說過:「像水慢慢滲透那樣的讒言,像皮膚接觸一樣的誣告,都不能相信。」這句話說得真是太明白了。
3. 群言難正
4. 謗吐
或言:人有病,不可吐,人身骨節間皆有涎,若吐出骨節間涎,令人偏枯。戴人聞之曰:我之藥,止是吐腸胃間久積,或膜盲間宿沫,皆是胃膈中溢出者,天下與吐一理也。但病有上下,故用藥有逆順耳。
白話文:
有人說:人生病時,不能隨便嘔吐。因為人體骨節之間都有黏液,如果把骨節間的黏液都吐出來,會使人半身不遂。戴人聽了這話說:我用的藥,只是把腸胃中積存很久的污垢,或是橫膈膜之間沉積的舊痰吐出來,這些東西都是從胃膈中溢出的。天下的嘔吐原理都是一樣的。只是因為病症有上下之分,所以用藥才會有所區別,才會有順著或逆著來的方式。
5. 謗三法
或言:戴人汗、下、吐三法,欲該天下之醫者,非也。夫古人醫法未備,故立此三法。後世醫法皆備,自有成說,豈可廢后世之法,而從遠古?譬猶上古結繩,今日可廢書契而從結繩乎?戴人問之曰:易之法雖多,不離八卦五行;刑章雖多,不過笞杖徒流。岐伯曰:知其要者,一言而終。然則岐伯亦誑人乎?大抵舉綱則簡,計目則繁。
白話文:
有人說:用發汗、瀉下、催吐這三種方法,想要概括天下的所有醫術,是不對的。 古時候醫學方法還不完善,所以才設立這三種方法。 後代醫學方法都完備了,有了自己的成熟理論,怎麼可以廢棄後代的醫術,而去遵循遠古的方法呢? 這就像上古時代用結繩記事,今天難道可以廢棄文字而改用結繩記事嗎? 有人問戴人說:醫理方法雖然很多,但不脫離八卦五行的範疇;刑罰條例雖然繁多,也不過是笞刑、杖刑、徒刑、流放。 岐伯說:知道要領的人,可以用一句話來總結。 難道岐伯也是在欺騙人嗎? 大概來說,抓住綱領就簡單,如果一條條細數就會變得繁雜。
6. 謗峻藥
或言:戴人用藥皆峻激,乃《本草》中下品藥也,豈可服哉?戴人曰:甚矣。人之不讀書!《本草》言上藥為君,中品為臣,下品為佐使者,所以辯其性剛柔也。《內經》言:所謂君臣佐使者,非本草中三品之謂也。主治之為君,次君之謂臣,應臣之為佐使。假如大黃能治此病,則大黃為君;甘遂能治此病,則甘遂為君矣。
若專以人參、黃耆治人之邪氣,此庸工所以常誤人命也。
李嗣榮言:京中閒人云:戴人醫殺二婦,遂辭太醫之職而去。又有人云:昔曾醫殺穎守,私遁而去。麻知幾初聞亦疑之,乃載見戴人於穎陽。觀其用藥,百發百中,論議該贍,應變無窮。其所治之疾,則不三、二十年,即十年,或五、六年,應手輒愈。群醫之領袖,無以養生。
及其歸也,謗言滿市,皆曰:戴人醫殺倉使、耿四而去。時倉使以病卒,與余未嘗通姓名。耿四病嗽咯血,曾問戴人。戴人曰:公病消困,不可峻攻,宜以調養。戴人已去,後而卒矣。麻先生乃肖李嗣榮所言,皆誣也,凡余所治之病,皆眾壞之證,將危且死而治之,死則當怨於戴人。又戴人所論按經切理,眾誤皆露,以是嫉之。
又戴人治病,多用峻激之藥,將愈未愈之間,適戴人去。群醫毀之曰:病為戴人攻損,急補之。遂用相反之藥。如病愈,則我藥可久服,攻疾之藥可暫用。我方攻疾,豈欲常服哉?疾去則止藥。若果欲養氣,五穀、五肉、五菜,非上藥耶?亦安在枯草死木之根核哉?
白話文:
有人說:戴人用藥都非常猛烈,用的都是《本草》中歸類為下品的藥材,這樣怎麼可以吃呢?戴人說:唉!這真是太不讀書了!《本草》說上品藥是君藥,中品藥是臣藥,下品藥是佐藥和使藥,這樣分類是為了區分藥性的剛柔。而《內經》說的君臣佐使,並不是指《本草》中藥材的上中下三品分類。所謂的君藥是指能主要治療這個疾病的藥,輔助君藥的稱為臣藥,而佐藥和使藥則是用來幫助君臣藥的。如果大黃能治這個病,那麼大黃就是君藥;如果甘遂能治這個病,那麼甘遂就是君藥了。
如果只用人參、黃耆這種溫補的藥來治療人身上的邪氣,這就是庸醫常常誤人性命的原因。
李嗣榮說:京城裡有些閒人說,戴人醫死了兩個婦人,所以就辭去太醫的職位離開了。又有人說,以前他醫死了穎州的太守,就偷偷地逃走了。麻知幾剛開始聽到這些話也懷疑,後來他才在穎陽拜見戴人。觀察他用藥,百發百中,論述醫理非常廣泛深入,應變能力無窮。他治療的疾病,如果不是要二、三十年才能治好的,就是十年或者五、六年才能治好的疑難雜症,經他出手通常很快就痊癒。他可以說是醫生的領袖,不用養生之道也能身體健康。
等到戴人要離開的時候,到處都是詆毀他的話,大家都說:戴人醫死了倉使、耿四,所以才離開。當時倉使是因病去世的,而且我從來不認識他,也不知道他的名字。耿四是因為咳嗽咳血,曾經問過戴人。戴人說:你的病是身體虛弱,不可以用猛藥來攻,應該用調養的方法。戴人離開之後,耿四就去世了。麻先生說李嗣榮說的那些話都是誣陷的。凡是我請戴人治療的病,都是病情嚴重、瀕臨死亡的人,結果治死了,大家就怪罪戴人。而且戴人所講的醫理都符合經典,也揭露了其他醫生的錯誤,因此遭到他們的嫉妒。
還有戴人治病,常常使用猛烈的藥物,在病人將要痊癒但還沒完全好的時候,戴人就離開了。其他醫生就詆毀他說:病都是被戴人猛藥攻壞的,趕快補一補。於是就使用相反的藥物。如果病好了,他們就說自己的藥可以長期服用,但他們不說攻邪的藥只能暫時用。我們用藥攻邪,難道要長期服用嗎?病好了就要停止用藥。如果真的要養生,五穀、五畜、五菜,不都是最好的藥嗎?為什麼一定要用那些枯草死木的根莖呢?